薛劭抱着容嫣儿,突然他瞥见她身边的包袱,才想到不能再耽搁时间了。“来,拿着,天就要亮了,我们得赶紧离开皇宫。”说着,他把轻的布包交给她,他则提着重的包袱,同时放开她、拉她站起来。
见她浑身发颤,张嘴竟不出声的怪样,“怎么啦?”他皱眉询问,一股不好的感觉引着他依着她的视线回头瞥向被打开的门。
“陛下!?”
站在翔林室门边好一会儿的惠帝,他铁青着脸,怒视屋内一对浑身湿淋淋的男女。
他缓缓走向两人,看着他未来的妻子,再看了看平日受他宠爱的男人。
顷刻,他停在男宠的面前,“你们刚刚……说了什么?薛侍中,你的侍从怎么一个都没在你身边?你又支开他们了?”
见薛劭无语,他的两眼又睨向垂首直打颤的容嫣儿身上。“卫夫人扰朕睡眠,说她昨儿个看见你去找薛侍中,你们两个人状甚亲密……卫夫人提醒朕和你的婚事要遭到影响,要朕必须立刻来翔林室一趟,朕本来不相信,可现在——嫣儿,你即将成为朕的皇后,竟做出上翔林室来勾引侍中这等不要脸的丑事?”
“啊!”
跟随在惠帝身后的卫子如,窃笑着听到容嫣儿被惠帝粗暴的扯住头发而呼痛的声音。她的目光立刻落在薛劭的身上,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只见薛劭当下慌了手脚,毫不顾虑便推开惠帝,挡在容嫣儿的面前。“陛下,嫣儿小姐没有勾引我,是我把她带到这里……”
“放肆!”被推得后跌几步的惠帝更加恼火了,他立刻冲向薛出,朝他挥出几巴掌!
薛积被揍得眼冒金星,倒在地上,却得忍住不能对惠帝还手。
见薛劭忽然停止攻击,惠帝又不悦的转向容嫣儿。
“陛下……不要……”薛劭强撑起身躯,抓住惠帝。
“滚开!”惠帝气极,踹了薛劭一脚,“替朕抓住他!”他喝令守在门外的侍卫进屋逮捕薛劭,一面走向容嫣儿。
“啊!”无从躲藏的容嫣儿又被惠帝扯痛了长发。
“朕原本以为你是个才德兼备的好女孩……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竟然同王美人一样犯贱!说!你勾引薛出多久了?你们两个上床了吗?”惠帝愤慨的质问跪在他面前的容嫣儿。
“嘤……嘤……”容嫣儿面色死白,骇得直哭。
“陛下,嫣儿小姐没有勾引我!这全都是我的错,嫣儿小姐是无辜的……”
“住口!”
卫子如旁观着急切的薛出与愤怒的惠帝,心忖,薛劭啊薛劭,你伤害了这么多人的感情,想不到自己也有被伤害的一天吧?复仇的快感让卫子如欢畅不已。“陛下,嫣儿小姐是您的皇后啊!请您手下留情……陛下若怀疑嫣儿小姐的清白,臣妾愿意代劳,为陛下检查嫣儿小姐的身子,省得您误会,错罚了他们两人。”她故作同情的瞟视容嫣儿,却丢给薛出一个胜利的眼神。
“卫子如——我要杀死你!”薛劭暴吼一声,整个人冲向在惠帝身边揭风点火的恶毒女人。
陡地,他在卫子如的眼中看见了自己!
惊愕的、害怕的、愤怒的……他竟也成了那关入牢狱里的王美人一般,被床伴陷害,如果当初他不为着一万两黄金而答应这场游戏,现下,容嫣儿就不会受人污辱。都是因为他的任性、疏忽大意,才害她被他牵连入险,真正该杀的,是他!
“呀!”薛劭咆哮着,奋力挣脱卫士。
惠帝赶紧拉着花容失色的卫子如后退。“你想造反吗?”见众卫士拦住狂放孽臣,他这才安心了些,对着他的侍卫们下令,“你们好好的替朕给这放肆的东西掌嘴!”
“是。”侍卫依令,几个人合力架住挣扎不休的薛劭,开始招呼他的脸。
“啪啪啪!……”
容嫣儿揪着心倾听着又急又猛的巴掌声,泪流满面地注视薛出在连番的掌嘴之下,肿了的脸皮、破了的嘴唇。“不要啊!嘤……陛下……”她禁不住的哭喊,在惠帝的面前连连磕头。“我求您了……不要再打薛侍中……我知错了……陛下您罚我……不要再打薛侍中……”
惠帝一早被吵醒,心情已经够不愉快,在听了、看了卫子如所说的事情后更加郁闷,现下,这个勾引他的男宠的不要脸女人居然还胆敢向他求情!?“你心疼他?”
惠帝愤然出声,瞥视着那倔强的,却没对他出过一声求饶的绝美男宠在被打的情况之下,两眼竟然还只是担忧着这个不要脸女人,他登时火冒三丈,“我连你一起打!”随即接连赏了哭泣中的容嫣儿几个耳刮子!
“住手——”薛劭无法忍受容嫣儿被打,他浑身陡起蛮力,大喝一声,“你们滚开!”在一阵胡乱推打之下,竟让他得隙挣脱围着他的卫士们!
“哇啊!薛劭……你干什么……你想杀朕?”惠帝被迎面扑来的鼻青脸肿的薛劭骇得直往后退,跌倒在长几与床榻之间!
酒器翻,书册散,烛台倒,连竹篓内的小鸭子亦受到惊吓而跳出。
早已吓得缩在柱子背后的卫子如,害怕却又窃喜地瞧着卫士们慌忙的自被撞倒的陈设里拉出惠帝,试图分开抱在一起的薛劭与容嫣儿。
薛劭边忙着保护着容嫣儿不被卫士抓走,边放声疾呼,“陛下,是薛劭的错,嫣儿小姐是无辜的!是薛劭的错,我不该爱上嫣儿小姐、不该缠着她……您罚我一个人吧!请您不要迁怒嫣儿小姐……”
“劭!”容嫣儿闪躲着卫士,紧紧的依偎着薛劭。
薛劭爱上的是……为什么非要在如此急迫的情况底下,她才听见她一直期待听见的话语,才终于明白他的心意?“不!劭……我不要跟你分开!”容嫣儿泪如雨下,乞求老天怜悯,别让任何人再拆散他们。
但惠帝却令容嫣儿的乞求成空。“反了、反了……拉开他们!”他大吼。
“嘤……陛下……求您饶恕薛侍中……”
“陛下,这全是薛劭的错,您责罚薛出一个人!请您别迁怒嫣儿小姐——”
“闭嘴!统统闭嘴!”
向来傲视后宫的翔林室正上演一出惨剧。
卫子如冷眼旁观的看着惠帝宠爱的薛劭,竟然甘愿为一个蠢女孩而自毁前程!
“呱呱呱……”在混乱中,闪避人们的小鸭子歪歪斜斜地躲到卫子如的脚下。她冷然俯视着这只让薛劭养着、捧在掌心里的毛茸怪物,“再见了。”她意味深长的道,一脚踢出,立即就将这无辜的小生命踢出了她的视野。
第六章 死别
誓扫匈奴不顾身,
五千貂锦丧胡尘。
可怜无定河边骨,
犹是春闺梦里人。
——陇西行·陈陶
薛劭与容嫣儿的事在惠帝和吕太后的刻意压制下,对朝野仅以“薛劭承圣上隆恩晋升为侍中,在宫中的行为却屡屡不知检点,为此,特将薛劭除官,没收宫室、财产,禁闭牢狱,永不得释放。容嫣儿经过数月观察,委实不适合担负中宫皇后的重责,陛下与容氏联姻即日取消”简单几笔带过。
而满是惊疑又得不到详细说明的容氏一家人也莫名的和容嫣儿分开,被吕太后差人送出宫。
经过十多天,当日日没好吃、好眠的孟英在自己的府第接到圣旨,瞧见宫中派人前来收回宝马、黄金、王璧、锦帛等皇室聘礼,她整个人终于因受不了而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