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鸿用指尖轻轻的抚触光滑的珍珠,他的思绪随之飘逸,再度飘回了五年前。那一 夜,是记忆深处水难磨灭的一夜。
五年了,这五年来他始终没有忘记那一夜,午夜梦回时,缠绵悱恻的景象,总在他 的记忆深处激荡着,他甚至记得每一个细节,因为它们清楚得仿佛刚发生,突然他的心 跳开始加速,呼吸开始急促。他像是被烫着般的将珍珠丢回锦盒之中,火速的将它重新 锁回保险柜之中,想把所有的回忆一并的锁回。
但记忆一旦如汹涌的浪潮般,又如何能轻易退潮呢?
他脚步沉重的走出书房,将像是经历了大战似的疲惫身躯抛向房间的沙发之中,拿 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他双眼看着荧幕中跳动的人影,却视若无睹的陷入自己的思绪 之中。
这五年来,他总是将那段回忆压抑在心灵最深处,尽可能的不去触及,谁知道五年 后她会再度出现在它的生命之中呢?而她所激起的涟漪竟是如此大,“涟漪”还不是贴 切的形容词,“波涛汹涌”更适合吧!
柳如絮,终于知道她的名字,如絮,她怎么能如飞絮般飘忽呢?在他心中,她像是 高挂在空中的太阳般,让人无法忽略啊!
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烦躁的关上电视。看来只有冷水可以帮他找回冷静了,他脚 步沉重的走入浴室之中,不到片刻,偌大的房间之中,只剩下莲蓬头的出水声。
“什么!你要回美国?”李正英错愕的问道:“如絮,你刚从美国回来,而且你的 事业也才起步,为什么要放弃这大好的江山呢?”
“我……我……”她有苦难言的看着李正英,纵使他一直如父亲一样的关怀着她, 但有些话还是很难启齿。
“是不是因为娃娃?你怕她的父亲发现她的存在,你怕失去她,是吗?”
如絮猛然吸了一大口气,迟疑的问道:“爸,你都知道了吗?”
“从那天你反常的夺门而出,以及海子鸿的异常表现,再加上娃娃与海宝贝的相 似,我已看出一些端倪,如今再看你的反应,就不难猜出了。”
如絮慌乱的问道:“我的表现真的那么明显吗?那其他人是不是也看出我的失常, 他们有没有起疑心,有没有人……”
“你先别急,我想他们并没有明显的发现任何异常,我会知道这些事,是因为我知 道娃娃的存在,告诉我,海子鸿是娃娃的生父,对吗?”
“嗯!”柳如絮沉重的点头,事实昭然若揭,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他小心的问道:“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吗?”
“不,他不知道。”如絮轻轻咬唇。
李正英好奇的问道:“为什么当年你宁愿寻死也不找他呢?他不像是一个不负责任 的男人啊!”
即便如絮曾告诉李正英她的过去,但与海子鸿的这段情缘,却是她难以启口的,所 幸李正英也不曾追问。
“我们之间所发生的事并不寻常,当时我并不知他的身分。”即使知道了,她也未 必有勇气去找他。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事是那么的超乎常理,如果她怀着孩子前去找他, 那么他会用什么眼光看待她呢?当时她已经承受众叛亲离之痛,如果再受到他质疑的眼 光,唯有死路一条,所以逃避反而简单许多。
看着如絮脸上复杂而紊乱的思绪,李正英难过的问道:“现在你依然不打算告诉他 ,是吗?”只有他知道她吃了多少的苦。
“不,我不能失去娃娃,我不能。”这些年来,娃娃一直是她生命中的支柱,如果 失去了她,那么她的末来就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
“何以告诉海子鸿真相,就会失去娃娃呢?如絮,你为什么要预设立场呢?”
“爸,我虽然刚回台湾不久,但海氏王朝的势力我很清楚,海家的人绝对无法忍受 他们的血脉流落在外,如果让他们知道娃娃的存在,你想我还能将娃娃留在身旁吗?我 不能拿微乎其微的希望当赌注呀!”
“为什么不行,如果你可以带着娃娃与她的父亲一起生活,那岂不是更好的结局? ”
“海家是怎样的上流人家,我想爸比我清楚,他们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私生 ”子这三个字她说不出口,因为在她的心中。娃娃是最珍贵的宝贝,她不该被冠上任何 不雅的名称,她的出生不是她的错。
她停顿了一下才按着说:“海家人不可能为了一个不是在婚姻关系下生产的孩子而 接纳我的,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绝不敢妄想飞上枝头。”
“显然你到海氏王朝的认识并不深,虽然他们财大势大,但没有一般豪门世家的狭 隘门户之见。子杰娶MAY的时候,以为她只是一个遭父亲抛弃的私生女,子敬娶的也不 是名门之女,海家的成员非但没有排挤她们,反而尽可能的帮助她们融入名门的生活圈 ,对上流社会而言,海氏王朝的确是一个异数。”
见如絮还是一脸难以置信,他按着说道:“更何况海氏王朝的爱女成痴是出了名的 ,二十几年前,海氏唯一的女孩出生,更是造成海氏王朝莫大的惊喜,她的名字叫海宝 贝,而她的确成了海氏王朝的珍宝,现在又有一个酷似海宝贝的女娃出现,海氏王朝的 人不把她捧在手心才怪,母凭女贵,你必然也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名不正,言不顺,何来地位之有呢?再说如絮无法相信世上真有这样的家族,大概 是父亲为了挽留她而不惜夸大说词吧!她见多了上流世家的丑样子,他们表面上温文儒 雅、气质高贵,私底下又是另一副模样,对于跟他们不同阶级的人,他们是没有太多同 情心的。
“就算海家的人愿意接纳我们母女,这对我而言是一种沉重负担,我好不容易才走 出过去的阴霾,如果再重新去面对不确定的人生,那不啻是重人阴霾之中,我又怎么寻 获快乐与自在呢?”
“所以你决定逃到美国?”
“我知道这是最儒弱的方法,但这也是我唯一可想的法子,”她咬唇思考了一下, 按着开口道:“爸,你已寻获失散多年的女儿,也重享了天伦之乐,想必可以体会我的 心情,为了娃娃我可以放弃一切,只有离开台湾,让娃娃的身世永远成谜,我才有可能 保住她,所以我必须离开这里。”
李正英长叹了一口气,沉重的说道:“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毕竟命运掌握在你 自己的手中。”
“爸,答应我,你不会把娃娃的身世告诉海子鸿,好不好?”如絮怕父亲为了留住 她而向海子鸿说出一切。
李正英沉重的说:“我不会对他说的。既然你已执意离去,多说又有何益呢?”按 着他又开口道:“我想今后你大概也不会常带娃娃回台湾了,而我这把老骨头地无法经 得起长时间飞行,所以在你准备离去的这段时间,就让我多陪陪娃娃吧!”
“嗯。”一股浓郁的离愁提早飘上心头,柳如絮轻轻点头。
恒帆一张开眼睛,惊讶的发现一向喜欢赖的妻子,竟比他还早起,并嘟着小 嘴,双手托腮,沉默的想着事情。
他宠爱的亲亲她的脸颊,温柔的问道:“你干嘛嘟着一张小嘴,谁惹你不高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