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扬嘴角,摇头否认。
她还是不放心。“好嘛、好嘛,我练剑就是了。”
她转身拿起放在一旁的铜剑,一提气,倏地剑尖往上挑,一套剑式于焉开展。她比划了三、四招,在一剑刺出时,手连同剑柄被握住了。
易泱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
“这个地方招式错了,应该是这样。”他握着她的手,带着她比划。
她娇小的身子几乎整个被圈在他怀里,想到如此亲密的举动,她一张俏脸顿时染上一片彤晕。
“你有没有注意看呀?”他低头问她。
“有、有!”她忙不迭地点头,生怕自己羞赧的心思被看穿。而一旁傲立枝头的新梅,似乎在嘲弄着她的痴傻。
夕阳西下,天光疾退,薄雾弥漫。
“累不累?”
滟儿轻摇螓首,几个时辰练习下来,她的额间尽是汗水,整张脸红通通的,看来更显娇媚。
他伸手以袖为她拭去额前的香汗,那动作极轻柔,又极自然。
“回去吧。”
“嗯。”
易泱顺手接过她手上的剑,这种贴心,总在无意间。
“肚子饿不饿?”他问。
“嗯!”滟儿扬起小脸思忖着,那是她思考时的习惯。’
看着她认真思考的模样,他轻笑出声。“肚子饿不饿这种事,需要想这么久吗?”
“饿呀!就是因为饿了嘛,所以顺便想想待会儿要吃什么。”她清朗的眸子,焕发着烂漫天真的神采。
易泱顺手折了一剪梅枝,递给她。滟儿接了过来,却是一脸的迷惑。
“你不是肚子饿了吗?”
滟儿意会过来,拿着梅枝轻打他,娇嗔道:
“你开人家玩笑啊?”
“这可是珍品、人间美味!”易泱说得一脸的认真。
“骗人!”
“你不信?那我吃给你看。”语毕,他随即摘下一瓣梅花入口,细细地咀嚼,好似在品尝什么难得一见的珍肴。
“嗯,好吃、真好吃!”他神情笃定地说,一脸意犹未尽。
“真的?”滟儿好奇地摘下梅瓣送入口里,不太确定地咀嚼着。
“嗯!”她咂了咂舌,一张俏脸皱成一团。“好苦,好涩哦!”
“你诓人!”她娇声斥责他。
“吃这个是有技巧的。得先把花瓣含在舌尖一会儿,然后再轻轻地将它咬碎。来,你再试试看。”’
“真的吗?”滟儿一脸狐疑。
“试试看嘛!”易映怂恿她。
她依言摘下花瓣含在舌尖,仔细地感受那味道。一双美瞳不经意地眨动,眼波流转间,尽现雅艳之色。
“唉?”她倏然睁大眼。
“怎样?”
她扬起嘴角,朝易泱柔媚一笑。.“好吃!”
“所言不差吧?”易泱爱溺地以食指轻点她鼻尖,两人四目相对,脸上满是笑意。。
须臾间,他心底闪过一丝念头,好似有另一个易泱在一旁观察、窥何着他的一举一动。不,应该说是在一旁称奇这从未在他人面前流露出来的神色。
不过,滟儿的笑颜打断了他内心的思绪。林间小径上,只剩他们两人的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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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方破晓,风雪凄凄。这应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
一大早滟儿就不见人影,易泱屋里屋外皆寻不着人。
小厅里的炉上热着一壶茶,还是刚烧好的,易泱知道这是她早起后习惯做的第一件事。
她上哪儿去了呢?易涣挂心着。
蓦地,他看到火炉旁有块竹简,他上前拿起来一看
茶烧好了,天冷趁早喝,我去摘花。
他轻吁了口气,这才露出宽心的笑容。他拿起炉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一杯茶。茶水倒人杯子里,他忽然一怔。
茶里有花!一股花香直扑鼻前。滟儿把昨天他摘下的梅花加进茶里,煮成花茶了。
易泱看着茶里浮起的花瓣,小小的瓣膜浮荡一会儿,就静止不动了。他凝视着瓣叶,征怔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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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林里的滟儿,也正瞧着手心上的梅花,瞧得失神了。
今早天色刚蒙蒙亮,她就醒了。
看见外头正下着雪,心想,梅林的梅花应该开得更盛了吧?不如趁这个机会将梅花摘下,即便这个冬天过去了,往后还是可以泡茶来喝。因为吃梅花瓣得新鲜,喝茶就不必了。
她采了满竹篓的梅花,随意地从竹篓里楼了一把,有些花瓣柔顺地从指间滑落了下来。
手心里的梅花瓣透着粉红色泽。在这么冷的天候里,它却能开出这么温暖的花儿,让滟儿不禁喷喷称奇。
她凝视着手心上的梅花,想起昨天在这儿发生的一切,脸上顿时浮现少女的娇羞。那是她十七年来最快乐的一天!
她细细回忆昨天的点点滴滴—却没察觉愈来愈接近、异样的脚步声。
几声低嗥将滟儿唤回现实中来。’她看向四周,忽然睁大了眼,惊呼一声,樱唇微启,讶异的轻声低呼。
她周围大约围了十几匹狼,只只馋着口水,似乎等着饱餐一顿。
她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足以吓退它们,她开始往后退。
忽地,一匹狼首当其冲地扑向她,她闪避不及,白嫩的小手被抓破,渗出几滴血。那血珠滴在雪地上,显得休目惊心。
狼群似乎嗅到了血腥味,低嗥不已。
她深吸了一口气,旋即转身,拔腿就跑。不稍几十步,一匹狼扑了上来,咬住她的脚踝。
她整个身子往前倾,趴了下去。
“走开!”滟儿顾不了脚疼,用另一只脚踹着狼,眼角余光瞟见其余的狼只已将她团团围住,她几乎已成狼群的嘴上肉了。
一匹狼率先向她扑来。
“啊——”她无法反应,只能惊叫出声。
那只在半空中扑向她的狼,突然被一根木棒击中,惨叫一声飞出狼群之外。另一声惨叫随之而起,是咬着她脚踝的那匹。
滟儿转过头,想知道是谁救了她?
“泱师傅!”知道是谁救了她,让她喜出望外。
易泱冷静地观察狼群的动静。
两匹狼受击让狼群往后退了几步,不敢再侵犯躺在地上的滟儿。其中一匹较大胆的狼,又前进了几步,随即木棒飞去,打中它的腹侧,将它击倒在一旁。易泱顺势再击出一根木棒,另一匹跟着遭殃。易泱不想赶尽杀绝,只想趋散它们。
“啊呜——”狼群哀嗥着,似乎察觉情势已去,“眼前肉”是吃不着了。见同伴想趋前扑杀,一个个都挨了“闷棍”,遂摇尾散去。
“滟儿,你要不要紧?”易泱急着察看滟儿的伤势。
滟儿咬着樱唇,微摇螓首,额间已沁出一层薄汗了。
易泱瞧见她脚边晕开的一滩血渍,连忙掀开她的裙摆,却惊见她的脚踝血淋淋地被咬下一块肉来。
二话不说,他撕开一块衣角,赶紧帮她绑住止血。
旋即横抱起她,奔回小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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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呜——”她咬着牙低泣,一只手紧紧抓着易涣的肩,另一只手支在床榻上,白暂匀称的小腿,横在易涣的大腿上,整个身子疼得弓了起来。
易泱转过头来。“忍着点,伤口若不清干净,就算愈合了也没用,里头化了脓更不好处理。”
“嗯。”滟儿点了点头,艳容因疼痛而显苍白,樱唇因紧咬着而泛出殷红泽光。两道柳叶眉不时蹙起,整个脸庞有如梨花带雨。
第一次,易泱看着她姣美的脸蛋儿怔怔出神,像是想要将那素颜烙进心坎里。
但不过须臾,他便回过头,专注地处理滟儿的脚伤,想藉此掩盖自己的心慌意乱。他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不可思议,然疗伤时的专注,让他无暇多加思索自己适才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