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朋友……是吗?
他来“食为先”也已经半年了,冷眼旁观这么久,开始有些同情陶陶。美丽的容颜像是一种诅咒,不管她是多么的冷冰冰,也不管她是多么的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些狂蜂浪蝶就是不肯放过她,痴狂的拜倒在她的魅力之下。
连他都不得不承认,陶陶那致命的吸引力,也深深的吸引着他。
一般的美女都太有自觉,也太骄傲,一味的追求时尚与永远的青春貌美,变成一尊尊面貌相差无几的芭比娃娃。
但是,陶陶对于自己的美貌却隐隐有着困窘。她既不化妆,连美容院都不上,长年都穿着黑衣素服,头发往后梳成朴实的马尾。
仔细看她,会发现她其实并不是美到教人惊艳的地步,比她美艳的女人多得是。让她显得绝顶美艳的是那对于自己技艺的专注与自信,她双眼总是坚定的望着前方,追求的只是厨艺的精进再精进。在宛如浮萍、没有生活目标的男男女女中,她执拗的执着与坚持显得这么亮眼、这么令人折服。
只是握着菜刀,却像是握着绝世神器,那样的英气焕发,让人移不开目光。
但是,陶陶对感情的畏惧也是同样执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王海却不敢再往前一步。
或许这样的状况是最好的,比起别人,他算是陶陶最亲密的“友人”了。
也或许……是他一点威胁感也没有的关系吧?
如果可以,他一点也不想打破眼前既亲密又疏离的关系。在别人眼中,大概会羡慕他天天和陶陶同进同出,其实……真的什么也没有。
每天早上,陶陶会来按他家的门铃,一起吃早餐。说来令人发笑,这样一个大厨师却没办法煮出象样的咖啡,偏偏她又嗜咖啡如命。
她会愿意亲近王海一些些,实在不是因为他的魅力,而是因为“王海咖啡”的魅力。发现她简直是酗咖啡之后,王海就不再端出expresso了。
他改调较淡的拿铁。
陶陶第一次喝到拿铁时,只是惊诧的挑挑眉,看了他一眼,便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把那杯拿铁喝完,没有抗议。
她懂的。不用交谈,她也明白王海的用心。
一起吃完早餐后,不管天气有多冷,他们会并肩到市场去采买食材。一向寡言的她会尽心说明各种食材采买的重点,王海从一个彻底的门外汉进步成采买高手,她功不可没。
等采买结束,把食材都拿回店里处理,两个人会一起忙到中午,然后陶陶会特别针对他虚弱的身体煮药膳,等两人都吃饱后,严重睡眠不足的她才会回去补眠,等傍晚起床再开店。
每一天都是这样平淡的过去,但是这种平淡却有一种朴素的芳香。这芳香伴随着陶陶沉默的陪伴,让王海觉得--这个异乡,已经是家乡了。
因为陶陶细心的调养,他早已经恢复了健康,采买的工作一个人做也可以,但是,既然陶陶愿意和他一起,他实在不愿意放弃享受一个早上的温馨。只是,每天忙到很晚,隔天又得早起,每每看到陶陶爱困的脸,他总是不忍又怜惜。
“或许我们可以早点打烊?”他忍不住提议,“这样大家也可以早一点回家--”
“不。”陶陶一口回绝,“我希望维持现状。”
“你的身体撑不住的。”
“我可以的,只是把睡眠时间切成两段而已。”陶陶罕有的笑了笑,“这儿邻近工业区和荣总,中科又开工了,很多轮夜班的人下了班,都没地方吃饭,这附近又没有其它卖消夜的店,我们若是早点打烊,这些人只好去吃便利商店的东西了。长期吃微波便当怎么好呢?所以我们至少要开到一点,让轮夜班的人辛劳一整天后,还能吃点象样的东西……”
“陶主厨,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温柔呢。”他实在有些感动。
这句赞美居然让她慌张了一下,狼狈的脸红起来,“我、我才不温柔呢!这是当厨师的尊严,我不容许店的势力范围内有人饿肚子!”
他笑了出来。这个脾气很大的主厨不但温柔,还很害羞。“其实我也可以自己去采买的,让你辛苦这么久--”
“我喜欢喝你煮的咖啡。”陶陶把围巾围拢了些。两人刚采买完,正并肩走向停车的地方。 “再说,你的脚受过伤,不能太辛劳,我跟你来,可以早点采买完。”
王海停了下来,“你怎么知道?”她怎么知道他的脚受过伤?
她有些懊悔失言。王海总是以缓行来掩饰脚的不方便,应该是不愿意被人发现吧?静默了一会儿,她才说:“我当过运动选手的营养师。你应该是……”阿基利斯腱受过伤。瞥了一眼他苍白的脸色,她闭上嘴,没把话说完。
王海半晌说不出话来。他其实是生气的,很生气。谁准她这样任意窥看他的隐私?原来她的陪伴只是同情他的半残废?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王海忿忿的往前疾走,这反而让他一再掩饰的伤处微跛的暴露在她眼前。该死的伤!该死的腿!该死的过去!
一直潜藏在幽暗记忆里的痛苦,像是湖底的污泥,扬起时带着不堪的腥臭和混浊。
他气愤的走到车旁,想把手上的食材摔进后车厢,却被一只有力的手阻止了。
陶陶清澈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食材没有惹到你。你要生气,就对你的目标发火,不要迁怒。”
僵持了一会儿,他颓然垂下手臂。
陶陶默默的接过他手上沉重的袋子,温柔的将食材放进后车厢。
抹了抹脸,王海有些疲惫。“你不追问我?”
“等你想说的时候,我会听。”陶陶阖上车盖,专注的看了他一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一个人都是。”她不再说话,转身上车。
王海呆站了很久很久,但是陶陶并没有催促他,就只是沉默的等着。他第一次发现,其实腿也没那么疼。
他仰着头,感觉眼眶有股温热驱之不去。那些都过去了,已经变成翻过页的故事。
等平静下来,坐进车子里,他觉得有些羞傀。“刚刚我……很抱歉。”
“刚刚有发生什么事情吗?”陶陶望着窗外,“你说什么?我不懂。我们快回店里去吧。”
第二天,她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照样去按王海家的电铃。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心动的呢?是她费心地为他煮每天的药膳开始?是因为她沉默的陪伴?还是一点一滴流露出来的潜藏的温柔?
王海没有答案,也不敢去寻求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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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的陶陶,有些下寻常。
这是个特别的日子,二月十四日,情人节。店才刚开门,手捧鲜花和巧克力的追求者就兴奋的将“贡品”献上。
陶陶比平常还要安静、冷漠,但还是有礼的道谢,让小曾把花拿到远远的角落插起来,小山似的巧克力则收进柜子里。
爱慕者们有些失望,“为什么把花摆得那么远?至少也摆在吧台嘛。”
陶陶勉强拉了拉嘴角,“花的香气会破坏味觉,我不希望我煮出难吃的东西。”
*“那至少也尝尝巧克力,那是我特地去买的,很好吃欸!”
她忙碌的挥动着菜刀,“我在做菜时是不吃任何东西的。”
这一夜的食物,特别的香浓,魔样的美味。但是,这种浓郁到几乎入魔的香气,却让王海很不安。陶陶一整个晚上像是莫名的燃烧,将所有心神都灌注在料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