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在近一分钟的怔忡后强迫自己回神,开口:“眼见为凭。”
叶昌黎夫妇俩听见巨响,纷纷离开餐桌来到楼梯口,由大家长代表发言:
“怎么回事?”
孟旸谷抱着叶秋转动身面,斜开角度背对两位长辈。“没什么。”
“这叫没什么?”林倩文的狐疑透过声音传达。
她的女儿几乎是赖在人家身上,还叫没什么?
“刚才秋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我正好经过接住她。”孟旸谷草草说道。
她几乎足以令他错愕为己任,不让他的生活出现意外誓不休,就连很单纯地应叶家两老之邀前来吃早饭,也要用这么惊悚的欢迎法向他打招呼。
碍于双亲在场,叶秋咬牙忍住纠正他称呼的念头。
两位五旬老人家实在不懂年轻小辈在玩什么把戏,端详半天,由叶昌黎作结,划下句点:“孩子的妈,既然秋没事,我们就先吃早饭,别忘了我们已经跟陈兄约好等下一块去登山健行,再不快点会来不及。”
“好吧。”林倩文不再追究,只是在被丈夫牵进饭厅途中,忍不住回头念了女儿几句:“都几岁的人了,走路还这么不小心,幸好这次有旸谷救你,以后下楼梯要小心,万一破了相怎么办?你爸跟我可不想花一笔钱让你去整容。”
“妈!”她差点魂“摔”离恨天,妈还糗她,呜呜,她好可怜。
“等下记得向人家道谢。”
“是……”语调之哀切,足见有多心不甘情不愿。
待两人走进饭厅,孟旸谷不由分说,抱着叶秋往楼上走。
“你做什么?”这个男人愈来愈过分了,登门作客就罢,现在还想侵入私人领域。“谁准你上楼了?”
“你的脚已经受伤,难道能自己走?”
小脸皱得像肉包顶端的漩涡褶纹。“你怎么知道?”
“你刚才唉了一声,像小猫似的。”他说,喉中梗笑,不让它出口。
“谁、谁是小猫了!”没来由的,叶秋觉得血液往上冲,呼吸不稳。
孟旸谷说她像小猫的语气让她觉得--喘不过气。
继昨晚的惊魂记之后,这是第二次。
就在叶秋神情悠忽的时候,孟旸谷已经将她抱进卧房,正准备将她放在床上。
“慢着!”乍然醒神!“你怎么知道这是我的房间?”
“你的呆快跟你的聪明成正比了,秋。”孟旸谷发现自己一天不调侃她,一天不快乐。“还记得吗?上次你喝醉酒也是我送你进房的。”
上次喝醉……“喂,我没说什么吧?”
“你是指喝醉酒那次?”
“要不然哩。”啧,故意装清“蠢”!
“抱歉,”孟旸谷低低一笑,“因为你平常话就多,几乎没安静过,所以我得先确认你指的是哪一次。”
“孟旸谷!”
孟旸谷按住发火的叶秋,将她牢牢钉在床上。
“别激动,要是气得跳脚,痛的人是你。”
“那也是你害的!”
“生气可以,但是别忘记生气之余还是要冷静,心急容易坏事。”
“孟先生,我可没请你当家庭老师。”
“可是你已经付我学费了。”他点住唇,丢给她一个让人脸红的暗示。“基于职业道德,我还欠你几堂课。”
面对一个厚颜无耻兼卑鄙小人外加牙尖嘴利的黑心律师,应该怎么做?
除了将他令人气结的调侃不当一回事,大概也没其它办法了。
“我不想跟你扯这些有的没有的。回到正题,那天我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回正题也未尝不可。
戏谵轻佻的表情不再,神色端肃、气势凌人的孟旸谷是叶秋未曾见过的。
这一面,只有上法庭与之对峙的人才有幸见过,但通常下场都不会太好。
对叶秋而言,见到这样的孟旸谷是幸或不幸,只有天知道了。
“我不会介意你心里有别人。”惊人的发言将叶秋的目光成功拉回他身上。“只能摆在心里暗恋,甚至已经让你失恋的对象根本不足以构成任何威胁。”
完了,连这他都知道,可见那晚她什么都说了。
惨了惨了惨了……哀鸣似深谷回音,不断地在叶秋心头重复回响。
她该不会连名字都说出来了吧?“我有说出他的名字吗?”
“担心我会对他们做什么?”孟旸谷哧笑出声,“秋,这是现实生活,不是电视连续剧,你以为我会因此对他们做什么坏事吗?你电视剧看太多了。”
他“们”?蛾眉颦锁。“他‘们’?”
“我不在乎你到底暗恋几个人,又为几个人失恋,就像我刚说的,没有确实交往,连情敌都不算。”这是他的认定。
“如果他‘们’被搬上台面--”
“你指的是你向对方告白,或是对方反过来追求你?”见她点头,孟旸谷潇洒微笑,神情从容。“秋,显然你对男人的认知不足,尤其是三十二岁的男人。”
“原来你这么老--啊!”他咬她,他竟然咬她!叶秋捂着脖子往后缩。
“这就是实力之差,秋。”孟旸谷盯着她,呼吸因为凝视,渐次转沉。
“我知道自己要什么,也会尽全力去追求,不到最后关头,谁都不知道结果。”
“我可以选择接受或不接受你。”
“但现在的你怎知以后的你会不会接受我?”他反问,问得叶秋哑口无言。
年龄上的差距是思想成熟与否的基本证明,叶秋的玩心之重与孟旸谷的城府深沉相较,更显出她犹带天真的不成熟。
孟旸谷认为有必要提醒她,“未来是不可预见的,秋。”
他的优游不迫、他的自信满满,在在令叶秋感到无措。
尤其是在她发现自己对他的话、他的行为并非完全没有感觉的时候。
孟旸谷完全跳脱她对男人的基本认定。
原以为他知道她有心仪的对象会知难而退,结果恰恰相反。
老天!三十二岁的男人脑袋里是装了什么?!
她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叶秋无力地趴在曲起的膝上,感叹自己恐怕以后没法子像以前那样好过日。
“秋。”此时已退离床杨、走至房门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唤她。
“干嘛?”有气无力、气若游丝,现在的叶秋已经没力气贯彻不准他叫她名的坚持了,反正说破嘴也没用。
“别在有意追求你的男人面前坦胸露背,危险的只会是你。”
“你说什--”发现他的眼神夹带莫名其妙的热切落在自己身上,叶秋猝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眼睛自然而然地随他往下移--“啊啊!”所有的疑惑在看见自己胸前一大片白皙时得到解答。
她的领口不知何时已滑下肩膀,松垮的圆领根本不必人家窥探,就自动展露其下暗藏的春光。
要死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说!你看多久了?”
“从接住你开始。”这时候的孟旸谷表现出不逊于华盛顿的诚实。
只是当年华盛顿得到他父亲的称赞,而孟旸谷得到一颗乍然烧红的苹果脸。
鲜红欲滴的艳火朝上直窜两侧耳廓,往下蔓延至半裸的肩颈酥胸,展现近乎银朱血色的瑰丽风情。
难怪他突然转身背对爸妈,难怪他刚刚眼神那么奇怪,原来……
“你混蛋!”
一颗枕头飞过,只可惜--
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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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法庭,孟旸谷应付完频频向他道谢的委托人。分道扬镳之后,公事化的从容微笑立垮,换上积累多日的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