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人口贩子拐走时,在船上受的伤。”她小声回答,外裳已经被剥光,光润的娇躯上,只剩下绣兜跟薄薄的绸裤。“是铁大侠追上来,才救了我。”她双手遮着胸前的柔软贲起,粉脸烧烫。
敖凤仪眯起眼睛,端详着女儿的表情。
“也是铁大侠替你疗伤的?”
没办法对娘亲说谎,满意只能再度点头,小脸上的酡红更艳了,忍不住回想起,铁索帮她疗伤时的种种。
丫鬟们把握机会,先替她穿上贴身的白绸单衣,然后再穿上精致的嫁衣。直到她们拿着霞帔要往她身上套时,她才回过神来,拚命摇着小脑袋,挣扎着不肯就范。
“娘,不行啦,别这样!我、我不要嫁,我、我我我我……”她左闪右躲,就是不肯穿上霞帔,在厢房里绕着圈子跑给丫鬟们追。
敖凤仪翻了翻白眼,忍无可忍的喝道:“押住她!”
有了夫人的命令,丫鬟们胆子也大了起来,有的说着对不起、有的嚷着失礼,把她团团围住,强押着挣扎不已的她,总算穿上那件霞帔。
“呜呜呜,放开我、放开我啦!”满意啜泣着,在丫鬟们的压制下,徒劳无功的乱踢着腿儿。
“你不嫁?”敖凤仪凑过来,瞪了女儿一眼。“你都跟着铁大侠,在外头过了几天几夜,连身子也被他瞧见了,现在你不嫁也不行了!”
“但是——但是——”
“哪来的但是?快!戴上凤冠,别误了时辰,所有人都在外头等着呢!”
“娘——”
“还有还有,这只老藤镶金环也得戴上,这可是敖家的传家之宝,你外公总是嘱咐,你成亲时千万得给你戴上。”
说时迟那时快,金环已经套上她的手腕。
“娘——”
“喜帕呢?梦梦,还不把喜帕拿过来!”
喜帕当头盖了下来,她的眼前只剩下一片喜红。
“娘——”
“把她推出去!”
“哇!娘、娘,我不要啊——”
没人把她的抗议当一回事,在敖凤仪的领军下,丫鬟们推着“装备齐全”的新娘子,出了厢房,踏进喧哗吵闹的大厅,直接往喜堂前推。
“呜呜呜呜,我不要啦——这样不行的啦——不行的啦……”她的抗议哭叫,一进了大厅,就转为嘤嘤啜泣,在大红喜帕下轻颤抽噎着。
她的脸皮嫩薄,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大哭大叫。只是,不论是哭叫,还是抽噎,旁人压根儿都不理会,气氛热闹滚滚,就是要看着他们拜堂成亲。
娇小的身子站在喜堂上,孤孤单单的颤抖着,然后慢吞吞的往后退、往后退,妄想能够就这么一路退出大厅去。喜帕下的脸儿,早已哭得梨花带雨,泪滴像是断线珍珠,一滴滴的往下落。
呜呜,这样不行的啦!铁索又不愿意娶她,他们不能强逼铁索跟她成亲啦!
虽然,她并不明白,他是受了威胁,或是什么其他缘故,为什么要带她回来,但是她清楚的记得,他并不想娶她,先前甚至还委托沈飞鹰,想瞒着龙无双把她藏起来。
他不想娶她他不想娶她他不想娶她……
他、不、想、娶、她!
那一大串字又冒出来,她心头发紧,紧到有些发疼,抽噎得更厉害了,身子又往后退了几时。
黝黑粗糙却又格外熟悉的大手,陡然握住她的小手,阻止她继续后退。
她咬着红唇,哭得一颤一头的抬起头,盖住头脸的大红喜帕,也被颤得滴溜溜往下滑,露出泪湿的娇容。她眨着蒙胧的泪眼,红润的小嘴半张,正想开口,叫他自个儿快快逃走,就不必被逼着跟她成亲了。
但是,铁索的表情,却让她瞬间忘了言语。
那张严酷的俊脸上,没有不愿、没有不悦,甚至没有一丝勉强。
他就站在喜堂前,定定的看着她,黑眸笔直的望进她的眼里,就像那晚为她抹去眼泪一样,有着说不出的专注与笃定。
不知为什么,她的眼泪停了,心口的疼痛,也因为他的注视,再度被稀释冲淡了。
“啊,喜帕不能掉啊!”敖凤仪急着说道,从主位上冲过来,亲自抓起喜帕,重新为女儿盖上,还左瞧右看了一会儿,确定不会再滑落,才放心的回到主位坐下。
满意的眼前,再度变得一片喜红。只是,虽然看不见那双黑眸,但是她心头的震撼仍在,他眼里有某种力量,让她忘了哭、忘了反应、忘了周遭的一切。
有某个声音,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一拜天地。”
她傻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直到一只大手探来,轻按着她的后脑,压着她低头鞠躬。
“二拜高堂。”
脸色铁青的包大人,眼看封爵梦碎,不能逼女儿去“为国捐躯”,再也按捺不住,激动的站起来。
“这不行,我不——”
“咳嗯!”
特等席的方向,传来一声女子轻咳。包大人脸色发白,像是听见猫叫的老鼠,火速坐回去,再也不敢抗议,吓得像是差点就要跪下。
“夫妻交拜。”
司礼又朗声喊道。
“送入洞房。”龙无双抢着说出这句话,乐得像是刚捡到稀世珍宝,得意洋洋的宣布。“行了,从此之后,你就是我龙门客栈的人了!”
大红喜帕下的满意,猛然全身一震。龙无双的话,慢慢渗进她的脑子里,直观这个时候,她才慢半拍的醒悟过来——
她成亲了!
第六章
兜了一个大圈子下来,她还是成亲了!
大队人马搀着满意,把全身发软、头盖喜帕的她,送进了客栈后方,铁索长年居住的那处跨院。
跨院里陈设简单,因为办喜事,也布置得喜气洋洋,原本素洁的枕褥,换成绣着金银丝线的红绸,床边还垂着红纱帐。纱帐下头,坐着的就是小声抽噎的新娘子。
“呜呜呜呜呜——”
“别哭了,还哭什么呢?”敖凤仪叹着气,从丫鬟手里接过手绢,探进喜帕里,把小脸上的泪水擦干。
“呜呜呜呜呜……”
“你想想看,嫁给铁大侠,总比去嫁蛮王好啊!”
“呜呜呜呜呜……”
“别哭了,你不想肿着双眼洞房吧?”
“呜呜呜呜呜……人家……人家……呜呜呜呜呜……”
喜帕下头,持续传出哭声,敖凤仪拍了拍女儿的手,以为她是怕羞,被这仓促的婚礼吓着了,正想开口,说几句安慰的话,院落的木门就被推开,新郎扔下前头的宾客,迳自走了进来。
今日客栈里宾客满门,全是为了来喝这杯喜酒,照理说,新郎是该留在前头,跟宾客们一一敬酒。
只是,铁索的冷眼,仅仅在大厅内扫了一圈,众人就仿佛冷雪浇心,乖乖的自行喝开,没有人胆敢上前劝酒。
瞧见那健硕的身影,丫鬟们全都闭了嘴,僵在原地不敢动,怕极了这位新姑爷。
室内有瞬间寂静,无形的压力,弥漫在屋子里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好了,咱们都出去吧,春宵一刻值千金,别打扰他们了。”敖凤仪打破沉默,看出刚出炉的新女婿,是不欢迎有外人在场。
有了夫人的特赦,丫鬟们松了一口气,个个争先恐后抢第一,咚咚咚的往外跑,谁也不敢久留,更遑论是跟新人讨红包。
没一会儿,丫鬟们都跑光了,敖凤仪却迟迟不走,仍靠在女儿身旁,握着女儿的小手,轻声安慰着。
“乖,别怕,铁大侠会好好待你的。”她说话的时候,双眼刻意直视铁索,表面上是安慰女儿,其实却是说给他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