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穆尔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感到愉快,他淡淡地回道:
“你不把箭头瞄准我,却让我觉得比被箭瞄准了还要难过,因为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得担心你什么时候又要将箭头瞄准我。”
彻勃沉默了一会,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铁穆尔啊铁穆尔,你果然是一个最精明的人,你可知道太精明的人通常是活不久的。”
“是吗?幸好论起精明,我万万不及二哥你啊。”言下之意就是说,彻勃的命将比他的更短。
铁穆尔身边的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彻勃的脸阴森森地抽搐了几下,他已经不打算再继续跟铁穆尔对话了,因为已经没有对话的必要。
当敌人的军队远少于自己时,采取包围战术是一个绝佳的方法,彻勃当然也采用了这种方法。他分四路进击铁穆尔的军队,铁穆尔却集中所有兵力,只管朝彻勃的主力军攻击;彻勃见铁穆尔对夹攻的军队视而不见,只倾注全军朝他进发,不禁有些错愕,因为这样一来,就变成自己兵薄将寡,以少迎多了。更何况铁穆尔身边的将领全由耶律晖一手训练,任何一个都是万夫莫敌的大将,他也没有把握能打赢任何一个,现在全集中起来对付他,他如何能不害怕?
他既然心生畏惧之意,便拨马转身逃走,将士们见主帅竟临阵脱逃,当场军心大乱,阵形溃散,兵败如山倒。铁穆尔生平这第一仗,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打赢了。
****
“哈哈哈……”吉思儿得意地笑着,她一点儿也不在意被当成人质绑在树上。
彻勃已经连续赏了她好几个耳光,她的嘴角也流出鲜血,却仍然无法阻止她那刺耳的笑声。
“六皇后,请你别再笑了,请别再刺激他了。”香雪拜托地道。她左右挣扎,牛皮绳却越缠越紧,紧得她几乎无法呼吸。不只是彻勃厌恶听到吉思儿的笑声,连她也觉得这笑声实在十分刺耳。
“他不会杀我们的,要杀我们就个需要把我们绑在澍上,还费力地在我们面前挖这么一个大洞。”她看着越挖越深的洞,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就凭这么一个简单的伎俩就想教铁穆尔上当,真是太小看铁穆尔了。
“挖深一点,再深一点,动作快!”彻勃握紧双拳,散发里那双如狼般的眼射出狂乱的光芒。他还没有输!至少他还有两张王牌,这两张王牌足以扼住铁穆尔的咽喉,让他无法呼吸。
他动员所有的兵力,连夜挖了一个宽达数丈,深达数尺的大洞,铺上搭帐用的毛皮,再于毛皮上洒上泥土,让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完好的土地,然后在土地前方的树干绑上最甜美的诱饵--香雪公主以及六皇后。
他来来回回仔细地检查这个陷阱,确定没有任何一处瑕疵,这座树林里多不胜数的枯叶使得这个陷阱完全无法被察觉。
“没有用的。”吉思儿还是笑得那么无所顾忌,她对彻勃这种方法嗤之以鼻。“你以为铁穆尔是笨蛋吗?他看见我们两个被绑在这里难道不会心生疑窦吗?我们难道不会出声或者摇头来提醒他吗?”
彻勃忽然抬头望了望天空,没有月亮,树林里却慢慢织起了薄雾。他斜眼睨着吉思儿,皮笑肉不笑地道: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再聪明的人都会变成笨蛋。”
这是他自挖洞以来对她们说的唯一一句话,也是最后的一句话,他一向不喜欢说话,也不打算让吉思儿再说话了。
他命人用布分别塞住她们的口,蒙起她们的眼,这是个不容许有丝毫差错的计划,他必须消除任何一个足以引起铁穆尔怀疑的可能。
营帐的炊烟已经缓缓升起,这些炊烟可以帮助铁穆尔顺利地找到他。
迷雾、森林、陷阱,幽灵般的彻勃等待着策马前来的铁穆尔。
****
铁穆尔本来如风疾驰,一见到迎接他的居然是彻勃与树上两名他最关心的女子,他反而停下马,就在陷阱前停住。
彻勃本来就没有冀望铁穆尔一来就往陷阱里头栽去,因此也没有着急或惊慌的表情,他看起来甚至还很轻松,虽然他的脸上并没有笑容。
迷雾突然散去,森林里的杀气却更为浓厚。
“你来了。”彻勃冷冷地道。
“是的,我来了。”军队的炊烟还在彻勃身后袅袅升起,看来他们并没有拼杀的打算,面对着他的千军万马,彻勃到底打算玩什么把戏?
他的母亲嘴里塞了一块布,正努力从喉咙挤出声音来,她的头也摇晃得很厉害,似乎是想警告他什么;其实不用她警告,任何人看了这情景,都会不由自主地提高警戒,彻勃一定也知道这点,但是他凭什么这么镇定从容?
“香雪!”他忽然失声喊着。
香雪在彻勃森冷的刀锋下抖个不停,一听见他的声音,眼泪就不停地流,濡湿了蒙着眼的白巾。
铁穆尔心里着急,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彻勃巧妙地将身体的大部分掩藏在香雪的身后,是以他没有把握用箭矢解决目前的危机。
彻勃露出没有表情的半边脸,一只眼阴森森地闪着寒光。
“铁穆尔,你对汗位有兴趣吗?”他忽然这么问。
铁穆尔愣了一下,老实地回答:“从来都没有。”
“哦?既然如此,你为何带兵来打我?”
在这种时候,彻勃的声调依然不快不慢,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闷,世上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可以使他改变说话的速度。
“我虽然对汗位没有兴趣,但我也不容许有人以不正当的手段坐上汗位。你不该对父王见死不救,不该派人杀死皇太子,一个是亲生父亲,一个是手足大哥,我问你,你怎么下得了手?”他厉声质问,彻勃比他想像中还要残酷冷血。
“不正当的手段?”他的眼中充满了冷酷的讥诮,淡淡地道:“等我继承了汗位,一切就都顺理成章的正当化了。”
“你还执迷不悟?”铁穆尔痛心地道。彻勃的书都念到哪里去了?亏他昔日在父汗面前满口的仁义道德,原来竟是满肚子的阴谋诡计。
彻勃扯了一个狠毒的笑,冷冷地道:“只要还有这两个人在手,我就不需要觉悟。”
铁穆尔凝视着绑在树上的两人,沉声问道:“你想用她们两人来威胁我?”
“她们两人无法威胁你吗?”他一点儿也不觉得惊奇。
铁穆尔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回答:“不能。”
吉思儿闻言,喉间又开始发出怪声,似乎是想笑。
“我早知道你会这么回答,那么……这样呢?”
他忽然动手扯掉香雪上半身的衣服,光滑洁白的肌肤在没有光线的夜晚发出如玉般的柔和光泽。
香雪挣扎着,发出羞辱的低叫。
“彻勃你……”铁穆尔握紧缰绳,手背上的青筋一条条浮起。
终于动怒了,看来香雪公主在铁穆尔心中的地位真是不同凡响啊!
吉思儿的喉咙又开始发出怪异的声音,她怕铁穆尔会受不了彻勃的挑衅而策马踩进陷阱,那时就中了彻勃的计了。
彻勃低下头,在香雪细致的颈间轻吸,一根手指缓缓滑入香雪胸前,做出准备扯掉兜衣带子出动作。
铁穆尔忽然叹了一口气,语气很怪异地道:
“彻勃,你这招真是险恶啊!”
彻勃一愣,惊觉铁穆尔看着他的目光有异,也听闻后面一阵不寻常的沙沙声响传来,猛一回头,看见了他绝对无法相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