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原来你也在意别人的控诉是否为实?在你虐杀了我新罗国数万百姓之后,你暴君的地位已经将更加巩固,无人可及,不仅远远超过桀纣、始皇之流,更可预期的是,未来也不会有人超越你……”
“被你这么一说,我当真是忧喜参半,一是高兴自己早已胜过什么桀纣、始皇之流,二是为了肯定我将来必会无人可及,我是否真该下令将新罗国人民一举杀个精光呢?”
他这么一说,果然让南宫嫃的脸色为之一变,情急地追上他即将远离的脚步。
“等等!完颜徽,你、你的意思是说……你还没杀新罗百姓吗?”
得到的只是一句不置可否的冷哼,他并不打算停下脚步。
“那么、那么皇室呢?皇室后宫是否也……”
她脑海里浮现的是皇兄南宫宜虚弱的面容,声音大失冷静。
“后宫?”完颜徽止住脚步,重复这两个敏感的字,略转身斜睨着他。“后富有你喜欢的妃子?”
这样的猜测让他很不舒服,脸色也变得阴晦。
她蠕动嘴唇,显得难以回答,眉目问出现自她被俘以来最浓的忧伤。
那抹忧伤莫名地刺目,相对的带起了完颜徽的怒气。
“后宫有你宠爱的妃子?”他重复再问,如天神盘诘的语气,语气里难以掩藏的在乎,连他自己都感到相当讶异。
她面露挣扎之色,似有难言之隐,到最后无奈地垂眸,眼里居然蓄着泪水。
完颜徽无以名状地感到愤怒,一张脸如覆霜雪,下达着寒彻人心的命令:“看来后宫真有你宠爱的妃子,不论是谁,她都活不过明天了!我要下令烧了新罗后宫,不论妃子宫女,一个也不许遗漏。”
这道命令震乱了她的心神,“等等,完颜徽——皇上!皇上……”
被抱住的右脚无法再走,完颜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跪地、匍匐在自己脚边,泪水成串的流下,这让他益加怒火中烧,他宁可见他敛容朝他破口大骂,也不要见他这副摇尾乞怜的模样,而且这还是为了一个宠爱的妃子……金眸闪着寒光,他的心像被抽离了他的身体一样的难受。
“求你……皇上……”她哽咽地低声下气,“不要伤害新罗国的任何一个人,我愿意被你处死,用任何方式处死我都可以,甚至被你永远的囚禁,我都毫无怨言,就是请你……请你放过新罗国的百姓,放过我皇室所有的人。”
“也包括后宫,包括你宠爱的妃子?”
她咬唇,沉默地点头。
金眸闪着血腥的光芒,极其冷漠的问:“你有什么资格求我?嗯?你不过是我的一个囚犯,凭什么跟我谈条件?你的命算什么?它一点也不值得我改变任何主意!”
“皇上,皇上我错了,我不该与你为敌,不该辱骂你,请你原谅我,请你放过新罗国吧!”
她两手撑地,拼命磕头,额头都被粗糙的鹅卵石磨出伤口了,那样子让完颜徽又怒又心疼。
“我错了……”磕头的同时,她没有停止哀求,“之前我以为你必杀新罗百姓,所以我绝望的拼命激怒你,是希望你早点送我归西,现在我知道你尚未杀他们,不管那是否为你一时之仁,我都诚恳的求你,就当是你施恩于我们新罗国吧!请你、请你放他们一条生路……求你……”
他伸手握住南宫嫃的肩,以强大的力量阻止她令人心疼的举动,金眸里净是苦涩。
他真当那是他一时之仁吗?是为了他啊!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为他做了多少莫名其妙的事了。他日夜所思,净是这性别错置的人,冒着被指责为鬼祟也要来看他一眼,绝不承认自己对他有任何荒谬的情感,却在一知道新罗国有他系念的人之后,所有的冷静与理智瞬间消失无踪,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莫非真的是……
“我再问一次,你的答案将决定我是否饶过新罗国所有人,新罗有你在乎的人?”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怎么回答你才会放过他们?”
“不要揣测我的心意,照实回答。”
她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他雪亮的目光缓慢的回答:“是的,有我非常在乎的人。”
此语一出,完颜徽置于她肩膀的手顿时毫无力气地下垂;心中百味杂陈,嘴角漾出自我嘲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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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沉默出现在两人之中,南宫嫃始终低着头,像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一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又听到完颜徽如冰的声音白头顶传来。
“南宫宜,人人都说你爱民如子,当日在攻城之时,你枉顾百姓死活,拼了命也要辱骂我,今日却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如此低声下气,这种行为岂不自私?”
她软弱的回答:“我在乎我的百姓,我更在乎我所挚爱的人。”
“挚爱的人?”他痛苦地重复这句话,“胜于你自己的生命?”
“是的,他的命比我重要几千、几百倍,其实我、我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无关紧要的人啊,皇上……”
完颜徽并不了解这番话背后深沉的涵义,他只觉得这让他浑身血液都在逆流。什么人的命会比自己的重要几千、几百倍?什么人会让当日那个心高气傲,什么都不在乎的他此刻盈满卑微的泪水?什么人?不就是挚爱的人吗?
这个再清楚不过的答案瞬间痛击他的心,多亏了南宫宜现在低着头,没有看见他悲痛的神情,他自己也可以假装毫不知情。
注视着那张让他情绪行为都变得极端异常的面孔,他冷冷地丢出话:
“既然如此,那么你有二个选择,一是让你的百姓活命,二是让那个比你生命重要几千、几百倍的人活命。”
南宫嫃一震,黑眸不仅重新恢复憎恶的神情,现在又加上无比的痛恨,痛恨这个置她于如此挣扎境地的人。
但是,她没有思考,几乎是立刻就脱口而出,毫无力气地道:“我选我的百姓。”若是皇兄。一定也会这样说。
他选他的百姓,却涌出更多的泪水,孰轻孰重,答案已不言而喻。南宫嫃站了起来,绝望与求死的意念重回她忧伤的乌眸,双眼锁定完颜徽,虽然是无言的凝视,却让完颜徽觉得再度被骂得狗血淋头。
“又想骂我是暴君?”完颜徽嘴里的轻松跟脸上紧绷的神情完全不搭。
“不!”南宫嫃神色凄惨地苦笑,“皇上,你不是暴君,至少你赦免了我新罗国的百姓。”
他不骂他,却让他痛苦得想哭。
金眸无力地射向他充满恨意的眸子,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在意他的看法?为什么不能像处决一般战俘那样的处决他?为什么就算现在被他充满恨意的目光凝视,自己也一点都无法对他动怒?
“完颜徽,还有一件事求你。”
他诧异地看到他收泪,目光中出现解脱的神情。
“请把我的遗体送回新罗国。”
他闻言,胸膛像被炸开了一样,五脏六腑都给撕扯出来,愤怒地向前握起他的下颚,意外的发现那双眼已毫无反抗或生存的意志。“你想死?”
南宫嫃沉痛地闭眼,心力交瘁的回答:“一直想死,只是没有勇气。”她正视他,已经没有丝毫恨意的眼,反而更令人震惊。“我累了。”
那种毫无生气的表情令完颜徽感到剜心的疼,光想到这双眼睛有朝一日不再睁开,或怒或恨的看着他,内心就感到无以名状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