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见到南宫女贞,完颜薇汹涌的泪突然止住,呆楞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直到南宫嫃给了她一记温暖的笑,她才哇的一声,奔跑着哭倒在她怀中。“哇!我以为、我以为你……你……”
“以为什么?”拍着她的肩膀,南宫嫃像个男孩子般呵护又心疼的说:“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好好好,别哭啦,这样哭一点都不好看……”
在廊柱后的完颜徽咬牙吞下所有的苦涩,酸楚地看着刚刚还热情攀勾着他的一双手,现在则温柔地搂着完颜薇,唇边的余温变成了一种讽刺,讽刺自己曾经的愚蠢,那个吻,只是过度惊吓后的情绪发泄罢了,没有任何意义。
黯然无光的金眸没有因为莎理古真的缓缓走近而出现任何光彩,也没有因为她的拥抱而感到任何温暖,痛过了头,人反而变得没有知觉。
他自廊柱后走出,金眸空洞木然地盯着南宫宜的背影;想到他的眼此时正温柔地凝睇着怀里的小人儿,他的心就如同被飓风吹落的瓦片一样,碎成了片片。
莎理古真绕到他面前,正好横在他与南宫嫃之间,见一道血冲破皮制面具,缓缓地往下流,当即心魂俱散的低唤:“皇上,噢……皇上,您、您受伤了。”说着,她竟去舔他脸颊上被飞石刮伤的血口,同时流下心痛的眼泪。
完颜徽无言地捧起她的脸,狠狠地吻住,再一次,将无法对南宫嫃倾诉的情感悉数转移到莎理古真的身上。
南宫嫃旋过身,触及两人缠绵热吻的一幕,胸口有如被重物撞击,喉间顿时充满了无法流出的眼泪。
完颜徽已经被妒忌的情绪彻底冲毁理智,以至于他看不清南宫嫃那故作镇定的眼神后的一缕悲切,反而让眸光在触及她时,漾出炫耀的光彩,双手同时渴望地在莎理古真的身上上下游走。
“莎理古真,现在可不是施展你媚术的时候,没见皇兄身上多处的伤痕吗?”
完颜薇的一声娇斥,打断了一场即将在南宫嫃面前演出的缠绵大戏。
这一提醒,南宫嫃才发现到完颜徽身上几乎无一处完好,衣服被骤起的飞沙走石刮得破烂,好几道血口濡红了黄袍,正缓缓向外晕开。
忧心忡忡的乌眸笔直地对上完颜徽的眼,关切之情油然而生,完颜徽却视而不见,冷漠地扭过头去。
莎理古真捕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心里有说不出的嫉妒,将身体紧紧偎着刚强的胸膛,胜利似的眼光先瞅着南宫嫃,再对上完颜薇的,两道结怨已久的眸光相触,空中似乎看见了两道目光互相撞击而发出的丝丝火花。
完颜薇跟莎理古真从一开始就互不对头。
完颜薇对莎理古真的妖媚与故作乖顺轻蔑不已,莎理古真则对完颜薇的幼稚骄纵感到彻底的厌恶。
两人一碰头,往往是完颜薇仗着完颜徽的宠溺,肆无忌惮的谩骂,莎理古真则表面上忍气吞声,暗地里却竭尽所能的陷害完颜薇,好几次完颜薇犯规被罚,就是她去向完颜翰通风报信的。
当着完颜徽的面,莎理古真不好发怒,只是虚假的一笑,转移话题:
“皇上您看,薇薇对南宫宜真可谓一往情深,我看皇上就趁早了了她的心事,赶紧把薇薇嫁给南宫宜吧!”
完颜薇嘴一撇,一副要你来多事的神情,目光却殷切的望向完颜徽。
完颜徽转向南宫宜,期盼自他眼中看到不愿意的讯息,然而见到的只是一双毫无情绪的眼,再往下看见被紧握在他手中的完颜薇的手,心中因为再度的明白他的选择而涌上难以形容的苦涩。
“就这样吧!下个月十五让你们完婚。”说完,不忍再看两人浓情蜜意的模样,完颜徽搂着莎理古真,昂然地离去。
那一刻,南宫嫃闭上了双眼,压抑住心中强烈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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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衣殿
一群着透明白纱的舞伶,像一只只白色的蝴蝶,翩然地随音乐起舞。
她们曼妙的身材,玲珑的舞步,却完全无法吸引完颜徽的注意。
完颜徽如同一株倾倒的大树,无力地躺在龙椅上,椅背装饰的金色小龙栩栩如生,恰好与坐在其上,委靡不振的君王形成强烈的对比。
即使用手臂紧贴着额头,也无法将盘踞在他脑海的容颜挥去。
白天勉强伪装的刚强,到夜晚却变得脆弱不堪,特别是满地的月光,让人更清楚的记起沐浴在黄色光晕下的那一张脸,是如何猝不及防的进驻他内心。
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为何再多的酒也无法浇熄心中的爱火?再多的酒也无法让自己暂时忘了他……一声发自胸膛深处的怒吼奔出口,酒杯随之摔出,匡啷的滚到舞者面前,止住了她们令人心烦意乱的舞步。
舞伶一一跪地,诚惶诚恐地道:“皇上恕罪。”
“你们……有什么罪?”烦闷地揉着额际,他无力地问着。
舞伶们面面相觑,揣测着完颜徽的心意,一时答不上来。
“回答我呀!”陡地暴起的声音震动整个宵衣殿,舞伶们吓得缩成一团。
沮丧地换了个姿势,完颜徽揉着自己隐隐作疼却又无比清醒的额头两侧,问着:“你们是女人,不是男人,你们应该比他都知道怎么取悦我才对……”
他?无数个疑问在舞伶脑中回荡,却始终无一人有勇气抬起头来答话。
要怎么才能退去这蚀人心骨的滋味,是不是非得要等到精力全部散尽,再无一丝思考能力之时……是的,一刻也好,能让他暂时忘了那张脸
“一个也不许走!”阴鸷的双眸如剑出鞘般扫射着惊慌的舞伶,他需要她们来把精力耗完。“我要宠幸你们,好好的宠幸你们……”
阴暗处一双眼说不出有多么埋怨地注视着兀自冲刺的身体,因为南宫宜,连自己也沦为泄欲的工具了。
她曾经引以为傲,只有在看着她时才会浮现的一丝感情,在南宫宜出现后,彻底消失无踪了。
她清醒地明白,君王对她的宠爱已一去不返,而倍受冷落的委屈,她要悉数算到南宫宜头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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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真的是很奇怪耶……”完颜薇坐在完颜徽的龙椅上,肆无忌惮地翻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毫无心机的眼中充满疑惑。
成堆的奏折,无言地等着主人垂怜,龙椅的主人却像是厌倦了这一切似的,忽然抛弃了它们。
宵衣殿旁的偏殿经过一番整修,面貌焕然一新,惟独那张代表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蒙上了一层薄灰。
全女真国只有完颜薇一人敢明目张胆地一屁股坐上去,只要不被宿敌完颜翰瞧见,就算是完颜徽本人前来,至多也不过就是责怪的看她一眼,顶多再加上一番无关痛痒的说教而已。
可是,自从即位以来,一直战战兢兢、全神贯注打理政事的皇兄,却在一夕之间变了模样,镇日沉迷在酒色歌舞中,连未曾缺席的早朝,也已经连续一个月不见人影。群臣托了完颜翰去宵衣殿,结果却被挡在殿外,就连以前可以任意进出的她,现在也成了吃闭门羹的一员。
完颜薇稚气未脱的目光倾慕的看着左手边振笔疾书的南宫宜,说不出有多么感激的道:“还好有你帮忙料理政事,不然我们女真国可能就要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