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在她面前被揭露出来,也一直刻意隐藏的私心,此刻像纸团再也包不住的火苗,在他们之间灿灿地燃烧,北海收紧了握住她的掌指,他没有承认,但他的无言,也代表着没有否认。
她的眼中蓄满了失望,“我从不想问你,在迷海里你究竟有多少个女人,因我很清楚,我不是你的唯一,而是其一。”
在今夜之前,她从没打算打破他们之间这暧昧的沉默,她也没想过要在他面前问他还有多少个女人。她一直都这么告诉自己,只要他肯把他的夜晚留给她,她可以下去计较他的白天,她也可以不去想象他的多情,是否也分至了另一个女人身上,可是贪心就像只张大口的野兽,在她不知不觉间,也把她变成了一只贪婪的兽,再也不能满足于现况。
她冷冷拨开他搁放在她肩上的大掌。
“你有那么多无尽的白天,少了一个我,对你来说,只不过是少了一个黑夜而已。”
“你这么想?”他的眼神很复杂,声音像是紧缩在喉际,他试了好久,才勉强能够出声。
“这是事实。”她凄侧地笑着,不想再欺骗自己是个毫无感觉的人,在心底数算着一夜过一夜,猜测着他今夜来不来,或又是去了哪一座不知名的温柔乡。“去找你其他的岛屿。”
“涟漪——”北海在她转身走向大门时,忙一把想握住她的手腕,但他没握着,清脆的撕裂声传来,像是夜色里断了线的弦,他只捉住了一截遭他撕裂的衣袖。
“我要成为神。”她脚下的步子顿了顿,侧首朝他苦涩地微笑,“我要回去中土,那个你再不能囚禁我的地方。”
他就像只自由的鸟儿。
总有天,他会离开她的岛屿,振翅高飞,飞王海天一涯,或是另一座也充满了花香的小岛上,任凭她孤零零地在这座教人迷惑的海洋里沉没。无论他给的黑夜再温柔、再多情,迟早,她这座荒岛,终将会成为一座被遗忘的无声之岛,永远的在迷海里沉默不语。
因此,在被他遗忘之前,她的选择是……
由她先行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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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真能来这吗?”
刚踏上岸就愈想愈不妥的沧海,四下环顾了这座在迷海里也不知荒废了多少年的小岛,并再次跟上前头那名强行胁迫他带她来此的神人。
零零落落生长在岩缝间的金色花儿,微微的香气,将海风染成一种回忆的味道,趁着北海忙着周旋于美人堆里无暇理会她,再次重游百年前旧居的涟漪,顺着海风,站在曾经不知在多少个白日里眺望远处的岩石上,她拨开飘打的发丝,讶异地看着眼前这座只是经过了百年,就已残破到只剩一堆残破石块的旧居。
原本她还以为,只是过了百年的时光而已,这儿的改变应该不会太大,可不知是她太低估了岁月的破坏力,还是为其他的原因所致,这里居然没剩下些什么。
“也没告知海皇一声,若他找起你该怎么办?”很想拉她回船上的沧海,不安地走到她身后叨念,对眼前这处废墟一点访古的兴致也没有。
涟漪头也不回地说着,“怕的话,你可先回去。”
他叹口气,“能这样就好了……”他更怕要是没带着她回去,或是她在迷海里不见了,到时那只始终像是没睡饱的笑面虎会拿他开刀。
她弯下身子翻开一块碎石,试着在成堆的石块里找出当年曾经埋藏的东西,她还记得,当年她在来到这座岛上时,强烈思念中土的她,深怕她会在这困上太久,为了不遗忘她回家的路,她曾仔细地将由中土来到海道的路程刻在一面石板上,好在日后能够离开这里时找到回家的路。
可不知是她的记忆太过模糊,还是就连那块石板也遭岁月风化了,在这片乱石堆里,她找不到半点从前的蛛丝马迹,一阵心慌的感觉忽然自她心中涌了上来,就如同当年她放弃了希望,以为她将永不能离开此地时一样。
“那个……”察觉海面上动静的沧海,在她忙得不可开交时,颇为犹豫地开口想向她示警。
“别烦我。”她随口打发他,仍旧想在这找到一线离开这座迷海的契机。
“不关我的事……”沧海一手掩着嘴,在远方某个人怒气冲冲地朝他们这方向杀来时,识时务地先躲至一旁。
到底在哪?
费尽力气却找不到的涟漪,愈找愈是心慌,也愈是起疑,不知怎地,在来到这后,她忆起了她似乎曾在百年前遗忘了某件事,至于是什么事,或是详细情形,她都记不得,她只隐约地记得这似乎与北海有关,他当年好像曾在岛上对她说过某些话,和做过某件事,而那时的她……
“你想找什么?”饱含着怒意的男音,在她身后响起时,结结实实地吓了她一跳。
在分析完他此刻可能有的心情后,强自镇定的涟漪,继续低着头找寻她所要的东西不理他。
北海直接省了她的事,“这岛上能毁的东西我全都毁了,包括你要找的东西。”
“你毁了?”她猛然回首,话才说完而已,立即遭他一骨碌地揪起不得不在他面前站正。
他微带粗砺的指尖滑过她水似的面颊,“我说过,我不会让你离开迷海,所以你大可死了那条心。”
她不客气地拨开他的手,朝后退了一步,迎上他专制的眼神。
“你究竟想做什么?”当年他没经她的同意让她睡了百年就算了,现在又不许离开他的领域半步,这算什么?他以为她是他的谁?禁脔吗?
北海神情复杂地瞧了她好一会,就在她以为他又不打算回答她时,他像是强忍着什么,突地低哑地问。
“留在我身边,很痛苦吗?”
是下是痛苦,她已分不清了。
天堂与地狱,在他身上,只是日与夜之隔。
他就像一丛长满锐刺和令人寸步难行的荆棘林,明知道不该向他而去,却还是让人难忍期待地直向他走去,即使她明知道就算是遍体鳞伤、鲜血直流,也不一定能够到达他的心房外头,可只要是一踏入他的视线内,她就成了一个进入沼泽里头的人,只能看着自己不勇敢的前进,继而深陷在苦楚里。
“就算是痛苦,你也得待着!”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北海微眯着眼眸,猛然收紧掌指,用力将她扯进怀抱里,不经过问地将她高高抱起。
“放手!”她忙不迭地想挣扎下地,但成效不彰,他也不痛不痒,只是一路将她扛向停靠在岸边的大船。
跟在他俩后头的沧海,一头冷汗地瞧着对待所有女人,向来都怜香惜玉的北海,此时不仅动作粗鲁,脸上的表情更像是怒火中烧,一路将涟漪给挟持上船后,便在所有船员面前,一脚踹开船舱舱门,再将她给一把扔进里头并反锁上舱门。
“起航!”在路过沧海身边时他顺口扔下一句。
沧海百思不解地搔搔发,先是去吩咐大副返航回玄武岛后,再慢吞吞地踱向北海的身后,直在想着那个和观澜与波臣皆不同,反而像是水做的涟漪,一身细皮嫩肉的,是否能禁得起北海粗蛮的对待。
他晃呀晃地来到北海的身后,小心地观察完北海此刻还算是平和的表情后,冒着触怒他的危险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