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立在中间的沧海,好不为难地瞧着这两尊也不干脆拿刀互砍,却偏偏要殃及无辜的天上神。
“你嫉妒吗?你心痛吗?”涟漪一手抚过沧海的脸庞,边问边偎进沧海的怀里,“属于你的东西别人也可分享,这滋味好受吗?”
“你不想活只管说一声就成了,何苦拉我当垫背的……”全身僵如硬木、手指头连碰也不敢碰她一下的沧海,苦情得简直快流下两行无辜的晶泪。
眼里似进了沙子般,眼前的情景怎么也无法忍受,难得在涟漪面前显露情绪的北海,在下一刻立即采取行动,丝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掌狠命将她给扯过来。
“有……有话好说……”被他吓得面无血色的沧海,忙不迭地抬高两掌劝和,就怕一不小心真会闹出神命来。“你、你下手轻一点,她的手会断的……”这女人禁不禁得起呀?那个臭小子当她是铁打的还是石造的?
一臂硬生生遭折到身后的涟漪,剧烈的痛楚令她不住地喘息,但她紧抿着唇,就是不愿向他低头,就在北海快扭断她的纤臂之时,突来的自由令她脚步猛然往前一颠,北海飞快地别开脸,在他转身的那个片刻,捕捉到他眼角余光的涟漪,看不清此刻他眼里所盛着的,究竟是爱还是恨。
“不如,你们就好好谈一谈……”现场走不掉的第三者,在他俩沉默地背对着彼此时,再次发出一个颤巍巍的抖音。
说时迟,那时快,重获自由的涟漪马上转身就走,而定立在原地的北海,则是连回过头去看她也没有。
怎么脾气都这么倔?
虎口余生的沧海,在拍着胸膛庆幸捡回小命一条之余,还是弄不清这对男女怎老是在人前人后玩着不同的把戏。
“去看着她。”努力调匀了一身的气息后,颇担心涟漪又做出什么的北海,朝他弹弹指。
沧海小心翼翼地瞄着他老兄说变就变的尊容。
“你保证不会吃味?”风险很大耶。
他厉目一瞠,“去!”
“真受不了……”沧海抓抓发,不情不愿地移动双足,边在嘴边碎碎念,边暗自提醒自己得去扎上数个草人好留待日后备用。
沧海两脚一离殿,北海随即闪身王殿角,一掌将躲藏在涟漪寝殿中的大祭司一把抓出,犹未发出的惊呼仍含在大祭司的口中,但北海已迅速将她怀里所藏之物给搜出。
“你的主人没告诉过你,这玩意对涟漪根本不管用?他以为涟漪身上流的是何人的血,凭他也想动涟漪?”北海边握碎手中石制的咒神之物,边毫不留情地一把将她给扔开。
“海皇……”重跌在地的大祭司,忙不迭地匍匐在地,压低了脑袋不敢直视着他。
北海拍去两掌的碎屑,“看来,波臣是没把我的话给当一回事多嘴了。”
冒险离开都灵岛神宫私闯玄武岛的大祭司,听了心头猛然一惊,才抬首想赶紧离开他的面前,眼前却突地一花,在下一刻已遭北海一掌握住颈项高高提起。
“你们这些凡人真以为,人有法子驾驭神人?”没法朝他下手,就退而求其次拿涟漪当目标来威胁他?
“你……”她霎时怔住了,不明白他是怎地看穿她的心思,和他究竟是知道了多少。
“你们的主子想要当另一个海皇那是他家的事,但他可不要以为,凭他就可拿下海道,再进一步一统三道。”残酷的笑容停映在他的脸上,他毫不节制地加重指尖掐按的力道,“他是什么东西?神人是他可操控的?枉你活了一把年岁还愚蠢至此,那家伙不过是随口胡诌了个永不能成真的美梦,这你就信了?别笑掉我的大牙了,别说是想拉下我,就算是我不踏出迷海半步,那家伙也休想动涟漪一发一毫。”
面庞涨紫的大祭司,两脚不住在空中踏动,北海冷哼一声,在她颈上留下了鲜明的阶印后才不耐地松手。
“谁……才是你的对手?”委坐在地上频咳了一阵后,四肢不断打着哆嗦的大祭司喘息地问。
“皇帝。”
“浩瀚不过是个人子……”难以置信过后,在她面上出现的,是不置可否的轻嘲。
“他不只是个人子,他还是个很有趣的人子。”北海饶有深意地一笑,继而笑意一敛懒懒将目光扫向她,“带话给波臣,别再让我知道她又打劫人子。”
多年来深深支持波臣所为的大祭司,顿时不顾安危地站直身子朝他低吼。
“你凭什么对波臣说教?你没那资格开口,因你根本就不配当海道的主人!”自他醒来后,贵为海皇的他为神子们做了什么?沉溺于女色中倒也罢了,对于海道深受人子的威胁全然置之不理,就连海道出现了疫情,他也置若罔闻,他压根就没在意过海道神子的死活!
他一副不关己事,“是吗?”
“是你纵容我们的!”多年来固守海道传统与光荣的大祭司忿忿朝他挥着手,“当初你根本就没制止我们的祖先对人子杀烧掳掠不是吗?不要晚了一百年后才来告诉我们,你无意要他们那么做,当初是你默许海道神子所作所为的,你没资格将责任撇得那么清!”
“我对你们……有责任?”他听得所有兴致都被她给挑起了。
“当然!既生之则养之,我们所作所为你若不允许,当初你大可阻止不是吗?”
北海偏首细想了一会,慢条斯理地露出冷笑。
“那,我可以把你们的命都收回吗?”
她倒抽口凉气,“什么?”
“既生之则养之?”他喃喃笑问,而后朝她摇摇食指,“不,是既造之亦可毁之。”
“是你创造了我们……你怎可以……”她两脚不住地后退,直至撞上了殿柱,仍是睁瞪着圆眸看向血液似没有温度的他。
他缓缓张握着五指,“我没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深沉的寒栗自大祭司的心中升起,她屏住了气息僵立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失了兴致的北海懒得在她身上再多浪费口舌,长腿一跨就朝殿内走去,逮着这机会的大祭司当下飞也似地逃出西殿外,只是她才来到外头的殿廊上,另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眸也正等着她。
豆大的汗珠自她额际上滑下,她紧张地看着要索人命,远比北海更简单省事,甚至连什么力气也不需用上的涟漪。
涟漪款款移步至她的面前。
“谁在打他主意?”她怎从不知,她有那荣幸成了北海的弱点?
大祭司脑中一片混沌,“你不是恨海皇吗?”打从她出现在北海面前起,她不就一直与他水火不容?她不是也非常憎恨困住了她的北海?
“谁说的?”
这女人和那男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呀?波臣不是说他们在人前拳来拳往的吗?方才看他们也像快砍了对方似的,怎这一会又不讲原则地变卦了?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音调平稳似水的涟漪,无声无息地移动脚步逼近她。
“不说你能拿我如何?”大祭司鼓起勇气笑问:“也让我似波臣般病得下不了床?还是你能让瘟疫蔓延整个海道?”波臣会受她影响,那是因为波臣不过是个凡人,她可不是,她乃海道神宫最至高无上的祭司,除却那个已离开海道的飞帘外,放眼海道,有谁在她眼下?
倾城的笑靥,自涟漪的唇边徐徐绽开。
“你这愿望,不难达成。”
不待涟漪出手,原本就是冲着涟漪而来的大祭司,飞快地自怀中掏出一张灵符,而早就悟出她企图的涟漪,则在她双手结印前,玉掌一扬直抵她的面门,修长的指尖才轻触到她的额际,只在片刻间,觉得浑身疼痛得如万蚁啮咬的大祭司,手中的灵符登时握不住地飘坠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