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继冬拧眉看他。与士承认识多年,他没用过这么激动的态度和他谈私事。
“以前二十几岁的时候,还可以说自己年轻,不想太快结婚,但是你今年已经三十三岁,早过了适婚年龄,要不是我了解你,我也会怀疑你的性向。”
坐靠椅背,抽着烟,陆继冬眸光茫然望着远方淡蓝的天际。
“你也不是没遇过喜欢的女孩子,但是每次对方一跟你暗示想结婚,你就翻脸不认人。”冒着吵架的危险,方士承直言问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士承希望继冬可以给他答案,但,他没有。他只是一口一口抽着烟,也一口一口吐出白雾,根本就忘了他的存在。他发现继冬近来是越来越不对劲了。
以前若遇有烦心事,继冬多少还会和他聊聊,但是自从一个礼拜前,得知他离家出走躲在台湾的妹妹心谊,因为流产住进医院,而搭乘专机赶往台湾见过她与那个男人后,他就变得经常心不在焉,好似有什么事教他挣扎似的。
“你真的不了解吗?”吐出一口烟圈,陆继冬神情迷惘。
以为他不想谈,正打算放弃,想转身离开的方士承,被他突然的出声吓到。
“你知道心谊当年为什么会离家出走吧?”
“嗯,因为在那个家里,她没有任何的自由可言。”士承点头。在老爷子的严厉管教下,陆家兄妹就像是被关在华丽牢笼里,穿着华服的囚犯。
“既然这样,那我又怎能让另一个女人,也过那样的生活?”他扬唇淡笑。
心谊心中的苦,他这个做哥哥的是最了解的,所以,就算爷爷一再催他要把她找回来,就算他早在一年多前就知道她人在台湾,他也不愿意把消息告诉爷爷。
因为他不想破坏心谊自由的生活,他希望顺利逃出华丽牢笼的她,可以继续享受那样轻松的心情。倘若不是她在台湾出了事,他也不想暴露她的行踪。
“这──”从没想过这事的方士承,为自己的粗心汗颜。只是……“难道你想就这样过一辈子?一点都不想呼吸一下外面自由的空气?”
“当然想,但是陆世集团怎么办?”对陆家及陆世集团,他有责任与义务,他无法像心谊那样,说走就走,不过……敛下眼,他遮去眼底一记精光。
“放心啦,陆世集团这么大,一时半刻间也还垮不了。”没发现他的异样,方士承因不忍看他心情如此低落,决定跟他讲义气。
“你的意思是?”他等着士承的答案。
“意思就是,我虽然没办法替你撑三年,但是撑个几天还不是问题,所以你就放下一切,去度个几天假吧。”
“但你不是曾经说过,无论我到哪里,你就要跟我到哪里吗?”他故作讶异。
“算了,我如果说要跟,你还有可能放心出去度假吗?”没能跟出去玩,方士承心情有些郁卒。
“可是,没有你在身边替我打理一些事,我担心……”他故意道。
“没关系,也才几天而已,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自己这么受到重视,方士承心情大好,更积极游说他出门度假。
“好啦、好啦,去啦、去啦!”
“但是,我们交情这么好,我一人出去度假,却留你在这儿辛苦工作,我的良心会过意不去。”他说得诚恳,黑眸里还有着难得的感激。
“哎呀!想那么多做什么!?就是交情好,当你是哥儿们,我才更希望你可以出去度个假嘛!”
呵呵呵……没想到他方士承在他心里,居然有这么重要的位置。丝毫不知道自己已落入陷阱,方士承得意的直笑着。
“既然这样的话,那……那我就听你的建议,过几天,等克希带心谊回来,我就出去度个假好了。”他看似为难的答应。
“克希?”士承愣了下,随即想起,继冬指的是陆心谊在台湾认识的男友洛克希,不过……“为什么要等他们回来?”
只是度几天假,行李随便收一收,不就可以走了吗?
“我不希望你太累了,所以,如果我出门的那几天,有克希一起帮忙处理集团工作,那我会更放心的。”一抹笑意扬上他的眼。
“那我是不是要先帮他尽快熟悉集团的运作?”这样的话,几天时间好像会不够耶。
“那是当然的。”他又笑了。
“但是他会愿意吗?他在台湾的C&L投顾公司,没办法让他离开太久吧?”
“C&L从来不是问题。”他笑道。
“是吗?”方士承一脸狐疑看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突然噙笑的俊颜,方士承就觉得自己好像是误入野狼肚子的无辜小白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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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士承的感觉没有错。
连发出一声哀号的机会都没有,方士承就被披着羊皮的变种“狐狸狼”──一个既有狐狸的阴险狡狯,又有野狼的贪心恶意的陆继冬,一口吞进肚子里。
因为,陆继冬要的不只是几天的假期。多年来,他压抑于心的郁闷与束缚,教他贪心的想拥有一个很长、很长的假期。
但是再贪心,他也无法完全搁下自己身上所背负的责任,他不想让陆世集团因为他的出游度假,而出现空窗期,他必须等待。
而打从调查得知爱上心谊的男人,就是名扬全球金融业界的C&L投顾公司负责人之一时,他知道机会已经来敲他的心门了,而他心中也有了完美的计划。
只不过,这个计划需要士承的从旁协助,他不能带士承一块离开,他需要士承留下来辅佐洛克希熟悉整个集团的运作。
所以,当克希伴随心谊回美国的日子近了,他即派遣士承至外地出差五天,免得被士承看出端倪。
以致,当手边庞大的企画项目顺利结束、方士承被他远派在外地、爷爷陆天宏在外过夜、洛克希也即将出现……在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深夜里,他已带着简单行李,搭机前往欧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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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下午三点半,台北东区虽不似假日那般热闹,但因经济景气复苏关系,逛街人潮依然络绎不绝。
在弥漫着浓郁香醇气味的左岸咖啡馆里,原该享受午后悠闲时光、品尝咖啡与甜点的客人们,纷纷将视线轮流投注在分坐咖啡馆左右两边位置的俊男美女身上。
俊男是后来出现的,一进门后,他就选定左侧吸烟区靠窗位置坐下。
“曼特宁吗?”店主亲切上前。近一个月来,这个客人已经出现四次,应该可以算是常客,但是他总不喜欢有人吵他,也不喜欢有人探问他的事,以致他到现在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就只知道这个男人习惯喝曼特宁。
“嗯,麻烦了。”
“你的曼特宁。”一杯曼特宁很快送到他面前,外加一块甜而不腻的蛋糕。
看着多出来的糕点,陆继冬抬眼看他,以眼神询问。
“本店请客。”店主笑眼眯眯。
他想藉蛋糕拉近两人距离,但,陆继冬当场泼了一盆冷水──
“谢谢,但不必了。”
“先生,这、这只是个小蛋糕……”店主有些尴尬。
“我知道它只是一块小蛋糕,但你不懂我的意思吗?”瞟店主一眼,陆继冬不再说话,端起咖啡,喝下一口,即翻开带来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