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记得黑迎刃,其实他记挂着的,是念儿——那个总用甜美嗓音叫他恨生的丫头。
“怎么?想着那小姑娘?”上官寻雪笑睇着他。
他沉默,不承认也不否认。
是的,他想着念儿,无时无刻不思念着她。但是,他现在还没有能力将她自黑迎刃身边带回。
“老爷子,我想习武。”他说。
上官寻雪微怔,“你要报仇?”
“不只。”他神情严肃而平静,“我不但要报黑迎刃囚禁我二十五年及伤我之仇,还要从他手中把念儿带走。”
“我要打败他,我要他心服口服的把她交给我,因为……她是我的。”他说。
上官寻雪有点惊讶地看着他,然后一笑,“这一点,你倒是比你爹强多了,呵呵……”
他在恨生肩上一拍,“这阵子替你疗伤,我摸过了你的骨骼筋肉,你是个练武的材料,相信在我跟你爹的调教下,不出三年,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包括黑迎刃?”他问。
“这我不敢说,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比他年轻多了,呵呵……”说着,上官寻雪又笑了起来。
“老爷子,”上官寻雪像个老顽童,而相比之下,年纪小上他一甲子的恨生,却成熟世故多了,“我能学爹的追魂刀吗?”
上官寻雪微怔,若有所思地,“你爹已经封刀了,你知道原因为何吗?”
他摇头,“恨生不明白。”
“因为追魂刀本身乃阴阳矛盾之兵器,带有魔性,练了这套刀法后,不免沾上杀戮之气,性情乖戾狂暴……简单的说,就是脾气变差了。”
“爹是因为这样而杀人的吗?”
“不,你爹闯荡江湖数年,刀下死的全是一些假仁假义之辈。”上官寻雪非常肯定地说。
这个说法跟当初在尼姑庵碰面的妇人的说法不谋而合,恨生毫不生疑。
“既然如此,为什么江湖人士还把爹当魔头?”他不解。
“那些以武林正派自居的人都是这样的,搞清高。”说着,上官寻雪颇不以为然地一哼,“你就别管那些鸟事了,当前最重要的是,你赶紧学会了武功,上怒剑山庄要人去。”
听着,恨生撇唇一笑,喃喃地道:“她会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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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回山庄之后,念儿就不吃不喝地躲在房里,整天以泪洗面。
不管谁劝她,她都不听不理。
见她日渐消瘦,爱女心切的骆婉终于看不下去。
她下山,来到了叶柔带发修行的庵堂——
“骆姊,怎么一个人来?”叶柔讶异地看着她,因为她不曾单独前来。
“我来请你上山一趟。”骆婉直接说明来意,“念儿她再不吃不喝,迟早一命归西,香消玉殡。”
叶柔一怔,神情挣扎而痛苦。
黑迎刃打伤恨生,恨生被人救走,而念儿硬被押回来的事情,她都从王妈那儿听说了。
她试着帮忙,没想到,到头来还是一场空。现在她每天努力念佛,就为求佛祖保佑恨生平安无事。
“柔妹,”骆婉直视着她,“事情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该负起相当的责任吧?”
叶柔一震,“骆姊何出此言?”
“是柔妹你帮助念儿逃离山庄的吧?”骆婉说。
叶柔眉心一拧,默认了。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你明知道迎刃他不会同意他们的事,为什么还要……”
“因为恨生是我的儿子!”她打断了骆婉,眼里泛着泪光。
迎上她心痛又坚定的眸子,骆婉一怔。
叶柔哀伤地望着她,“骆姊也是人母,应该知道我为何这么做,毕竟这是我唯一能为那孩子做的事。”
“你是人母,我也是。”骆婉直视着她,“我同情你跟恨生,但我不希望念儿的情路如此坎坷。”
“骆姊,恨生已被师哥关了二十五年,就算他真有罪,二十五年的刑罚也够了,更何况他何罪之有?”她的语气有点气愤,“况且,他们相爱是个事实,为什么却没人愿意给他们机会?”
“你知道原因的。”骆婉说。
“我知道,”叶柔眉心一拧,“但是我无法接受。”
“正邪不两立,要怨就怨他爹是个魔头。”
“啸天不是魔头,他……”
“柔妹,”这回换她打断了叶柔,“他掳走了你。”
“他是掳走了我,但我是心甘情愿为他生下儿子,不管世人怎么看他,也不管我是不是还能再见他一面,我跟他真心相爱是个事实,就像恨生爱着念儿,而念儿也爱着他一样。”
“够了。”骆婉眉心一皱,“不管你怎么说,也不管他们是不是相爱,迎刃都不会允许他们的事。”
叶柔沉默了,然后,她幽幽一叹。“我知道……”
看着她,骆婉心里其实五味杂陈。她知道黑迎刃如此痛恨陆啸天及他的亲生儿子,都是因为叶柔。
她一方面同情叶柔的处境及遭遇,一方面也妒嫉着让丈夫如此牵肠挂肚的她。
她知道丈夫并不是不爱她,但他心里有个空缺,却是她永远无法填满的。
“算了……”她沉沉一叹,“我今天来不足为了跟你争论,而是想拜托你上山劝劝念儿。”
“骆姊……”
“你是恨生的娘,念儿她或许会听你的。”她说。
叶柔沉吟须臾,怅然地道:“就算我能劝动她,也不能平抚她心中伤痛。”
“年轻人的情情爱爱,很快就会过去的。”骆婉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总有一天,她会忘掉恨生。”
“是吗?”叶柔喃喃地道。
总有一天?她等了二十五年,可还没等到那个“总有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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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敲门声,念儿虚弱却倔强地道:“出去,不要进来,我不吃。”
“念儿,是柔姑姑。”
一听门外的人是叶柔,念儿从床上爬了起来,而叶柔也已开门进来。
她手里端了碗热鸡汤,慢慢地走了过来,将鸡汤往桌上一搁。
看见叶柔,念儿立刻一脸委屈地红了眼眶。“柔姑姑……”话末出口,她已先哽咽了。
见她哭,叶柔心疼不舍地走向了她。“好孩子……”她揽着念儿的肩,紧紧一拥。
念儿将脸靠在她肩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看见她现在的样子,就让叶柔想起当年的自己。于是,她陪着念儿一起落泪。
“真是对不起,要是柔姑姑没请人画了那幅画,没让你跟恨生相遇,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叶柔自责地道。
“我没怪过柔姑姑,我……”念儿语不成句,“柔姑姑,我……我真的好想他……”
“念儿……”叶柔不舍地将她抱着。
“我想见他,我……我要跟他在一起,可是……可是……”她哑着声线,“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不,念儿……”叶柔端起她泪湿的脸,“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柔姑姑……”
“你还年轻,只要坚持,总有机会再跟他相逢的。”
“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他……他伤得那么重,也许他……他……”说着,她又哭了起来。
“老天爷不会让他死的。”叶柔安慰着她,“我吃斋念佛二十几年,求的就是他能平安,他不会有事的。”
“柔姑姑,我……”
“念儿,”她温柔地抹去念儿脸上的泪,“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如果你病了,甚至是死了,就真的再也没有机会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