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寻是你什么人?”她温柔地轻声低问。
寻寻是他的什么人?陆以轩没有回答,那一个暑假……
她的名字已有那么多年,他不曾在别人面前说出口。他甚至无法在母亲面前提起,而母亲也总是刻意回避着。
他的眼光迷迷蒙蒙地在那方美丽的大理石上逡巡。对于上头的每一条纹路都那么熟悉。他知道第二个寻字右下角那一道小小的裂痕是从哪一年哪一月开始有的
方尔雅其实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了。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所有对他的不满与怒意早已随风而去。
那双原本明澈而锐利的眸子因为隐隐的泪光而朦胧,她忍不住唤了一声:“轩轩……”
这两个宇一出口,她也迷惑地顿住了。她不明白,轩轩是……
寻寻也总是这般唤他。
他们谈天时,她用清脆的声音喊他以轩。
她故意要逗弄他时,总爱一遍又一遍地用宠爱的语气重复着:小轩轩……
她与他耳鬓厮磨时,会用一种最温柔的调于在他耳边轻轻唤着:轩轩……
就像他此刻听到的……
“寻寻……”他仿佛又是十六岁夏天的那个少年。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下来,他像个孩子似的哭着。
那哭声狠狠地在她心头捶打着,她走到他身旁,伸手环住他颤抖的肩膀,也像安慰孩子似地安慰着他:“别哭啊,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那个夏天永远无法挽回了。寻寻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假如她能够下死……
反手抱紧她的腰,他慢慢地滑跪到地上,汹涌的泪水鼻涕一起揉在她的衣襟上,似乎永远也停不了……
她纤细的十指在他发上轻抚着,规律的节奏终于让陆以轩渐渐平静下来。
他止住哭泣,缓缓地站起身,恍恍惚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又看看四周,似乎对刚才的事还十分迷惑,然后他恍然大悟地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
一个近四十岁的大男人竟在一个二十岁的小女孩怀中嚎啕大哭……
他放开仍环住她的双手,没有勇气再看她一眼,竞转身冲往墓园的出口……
方尔雅愕然地望着他的背影,没片刻,见他在转弯的地方踉跄了下,她忍不住喊道:“别跑得那么急啊!小心又跌跤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陆以轩坐在车中,手指下耐烦地敲着方向盘,眼神专注地盯着通往墓园的小径。
一想起方才的举动,他就十分尴尬。不仅在她面前痛哭,到最后居然还转身逃距。
虽然尴尬,他还是下能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总得送她回家吧!反正顺路。
好下容易看到她姗姗走进停车场。
“方小姐。”他客气地喊,有一种先下手为强的味道。宛如之前什么也不曾发生。方雅尔停下了脚步,找着声音的来源。是在喊她吗?声音是熟悉的,可是停车场并没见到他的车。
“方小姐。”他提高了声音,把车窗完全降了下来。
她叹口气。真的是陆先生,不是别人。
他坐在一部黑色的吉普车中,并不是他以前来买烟的那部车。
她走近他车旁,看着他依然红肿的双眼,觉得陆先生三个字怎么样都难以出口。
“有事吗?”她避过称呼,也客气地回问。
“上车,我送你回去。”语气是不容拒绝的。
方尔雅从另一头已打开的车门坐进车子,半是好笑半是爱怜地看他一眼。这威严的面具底下仍是一颗那么柔软又深情的心,又是那么地孩子气。跑得那么急。低头见他膝盖上一处磨破的痕迹。唉,果然又跌了一跤……
“跌疼了没?”都已经渗出血迹了。
“别再当我是小孩子了。”他不满地说。寻寻老是介意他们年龄的差距。
“好嘛!你都长这么高了,已经是个大男人了。”又来了,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忍不住用这种又是宠爱又是撒娇的语气对他说话,仿佛她一直都是这么说的。
一直?他们见面的次数用五根手指头都数得出来。
陆以轩有一种走进时光隧道的错觉。坐在他身边的人是寻寻,只不过那时她是坐在驾驶座上。
“你是谁?”他迷惑地问。
“一个今天早上刚刚被你开除的员工。”
这才是唯一的现实。
是的,他发现她和一个男人在办公室里纠缠不休。
“他是谁?你的男朋友?”
她不明白他在问些什么。
“我没有男朋友啊!”她老实回答。
“不是男朋友?难道还是你的恩客?”他弄不清楚哪一个答案更让他生气。
“你是什么意思?”他那一巴掌并没有白挨,叫他混蛋一点也不冤。怎么不到一个钟头前,她还让他的泪水弄得神智不清呢!
“还要我说得更详细吗?那个你和他在办公室卿卿我我的男人。我还必须再重播一次精采镜头吗?或是对象太多,你已经分不清楚谁是谁了?”
“办公室?”早上和她在办公室里的只有程慧羿啊,她帮她按摩……她终于知道他指的什么了。心中不由得气极他把她想得如此不堪。可之前他也的确亲眼见过男人对她做那些过分的事……
今天的事真的是误会。“你说的是和我同办公室的工读全程慧羿吗?头发剪得很短,穿一件蓝衬衫?她是我的‘女’同学。”
陆以轩原本紧抿的唇角微微放松,“女的?就算是女的,你也不该和她那么亲热。”这话说得酸味十足。
这人管得还真多!她继续解释道:“她扭伤了肩膀,我只是在帮她按摩。”
原来如此。他唇边终于绽出一抹微笑,像是从满天乌云中透出的一缕阳光,明亮得让人舍下得栘开视线。
方尔雅着迷地望着他。这个男人表达情绪都是如此直接吗?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吃醋的时候,就是一副赌气的模样。
陆以轩也有点下好意思。他今天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她给开除,又鲁莽地当着众人的面把她当要犯似地拖进办公室。她的手臂还留有淡淡的青紫。是他弄的吗?
“你的手还痛吗?”他轻声问,“对不起。”
“我也要道歉,为了那一巴掌。就当我们扯平了吧。”
“扯不平的。”他俩似乎永远也弄不清楚谁欠谁多些。
尔雅没有质问他这句话。“我家到了。你在这儿停车就好了,巷子里不好停。”
陆以轩依言在路边停了车,迅速地下车到另一头替她开了车门。
“你住哪一户?”
“那一栋的四楼。”方尔雅指了指老旧的大楼。“谢谢你送我回来。”
“我送你到家门口。”他坚持地说。
“不用了,现在是大白天。”
那些宵小可不是卓九勒伯爵,只在黑夜里出没。“不差这几步路。”他牵着她的手越过巷口。
他掌心的温度暖暖地传递到她双颊,在上头染上淡淡的红晕。原本想要挣开的
“是这一栋公寓?”陆以轩望着虚掩的大门。门禁松散,不怕下速之客常光临吗?门内阴阴暗暗的不见天日,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像是一张张着大口的怪兽,等着吞没无辜的受害者。
“是啊,送到这儿就可以了。多谢。”她不怎么认真地说。
“我渴了,要去你家喝杯水。”
当然啦,他刚才流那么多眼泪,肯定损失了不少水份,怎么会不渴?她轻易地说服了自己。
于是两人一同进了电梯。
一道简单的大门阻隔了走道和她的家。那把锁对任何小偷都只是个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