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堡主,我只能说,外表的伤算不得什么,内在的伤倒是受得挺重。”她极媚的一笑,“他是傻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却为了不想报父母深仇而自伤自艾,又伤心义父连面都不让他见一见,怕是讨厌他了……”她又加油添醋的说了一箩筐,弄得乌堡主泪眼模糊。
“他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讨厌他?”乌堡主几乎垂泪,“我跟仲谋争执已久,但是他那个人……事关我的安危就没了理性。就算他万般皆依我,就这件事情,他暗地里也是会动手的。你让纥儿来吧……就算死在他手底,我也是甘愿的……”
丽郭在罗扇后面伸了伸舌头,露出诡计得逞的笑容。
那笑,带点邪气,却非常非常的美丽。
第九章
这对父子见面时,是非常感人的。
高头大马的乌纥像个孩子似的,跪在娇小的乌堡主面前涕泣,“义父……”
乌堡主只是眼眶含泪,“纥儿,义父对不起你……一直瞒着你真相。其实,你父亲是我——”
乌纥坚决的摇头,“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义父将我抚养到这么大,一直对我非常慈爱……你不但是我的父亲,也是我的舅舅、我唯一的亲人……”
丽郭悄悄的关上门,让他们这对父子去说话。这个时候,她是很乐于当外人的。
一转眸,发现大管家脸色阴霾的望着她,她心平气和的回望,还给他极媚的一笑。
这让大管家分外警戒起来。这个外表无害、娇柔粉嫩的小姑娘,实在不能小觑!刚进堡就让她将了一军,接下来的棋竟是无处着手。
养虎遗患!眼见伤重垂危的乌纥竟是渐渐好转,可见鬼医医术之高明。现下又让她找到了全堡最安全的地方让乌纥养伤,待乌纥痊愈了,他怎保乌将军安全?
同样心思细密百转的两人,一时之间竟是悄然无声。
半晌,丽郭轻笑一声,“乌堡主年轻时必定风华绝代。”
这话居然让老谋深算的大管家红了脸,怒斥,“你小小姑娘家,满口胡说!乌将军英雄了得,英姿凛然,怎可用形容女子的诃儿污蔑他?!”
丽郭转眸,垂下眼睑,“这倒也是,小女子僭越了。”这着下得好,打蛇正中七寸。她从容的递出药方,“这是乌堡主和乌纥的药方,但是哪张是乌堡主的,哪张又是乌纥的,我倒有点记不清了。”
岂有医家记不清病家药方之理!大管家咬紧牙,忍耐着不发作。这是警告他别在药方上作文章是吧?
“药煎好了,又怎么分呢?”他冷笑一声。
“尝尝味道就知道了。”她佣懒的笑笑,“哎,医家替病家尝药,也是应该的。若是药方开得不妥……我这庸医也该先归西,你说是吧?”
大管家握紧拳头。虽然他是军师出身,却有一身深厚的好武艺,脾气向来甚是暴躁。只是乌将军素来有儒将之称,不喜他随便发怒,这才勉强改了过来。
这小小的姑娘居然勾起他多年不动的火气!
冷哼一声,忿忿的将袖一甩,他拿着药方离去。
丽郭只是凉凉的摇着她的罗扇。天下没有神隐要保保不住的人,也没有她鬼医的病家死于非命的道理!一介武将想跟她斗?转世投胎比较快吧。
她斜倚门框,实在站没站相,但是她这么一站……原本荒凉的塞外,也让她站成了江南春晓。只见她粉白的罗裳在微风里轻轻飘动,罗扇遮着嘴,望着粉蝶翩翩上下,眉间拢着轻愁,竟是醉人眸。
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个看似悠闲的闺阁千金,心里转的竟是百千个心思,套套连环,就是诸葛再世,也得平起平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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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丽郭居然有了访客。
堡丁望着这个风尘仆仆、娇憨憨的小姑娘,搔搔脑袋,不知道怎么将她轰出去。
“这位大哥,”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接过堡丁递来的水,咕噜噜的喝了大半杯,这才吁了口气。“听说我三姊到乌家堡作客了?我是她小妹丽刚,能不能让我见她一见?”她可爱的小脸皱成一团,“爹爹快回家了,让他知道三姊居然跑来这儿玩,我们姊妹都会被剥皮的!拜托帮我通报一声吧。”
三求四求,堡丁让她求得心都软了,只好硬着头皮通报大管家。
大管家闻言,不禁心里一惊。他的情报掌握得极准确,知道鬼医的妹妹乃是侠盗神隐。可千防万防,却没想到她居然从大门求见……
若拒绝了她,让她从暗里来,反而难防了。主意打定,大管家淡淡的说:“请林四姑娘进堡吧。”
待见到丽刚,大管家眼睛都直了。
怎么?这个稚气未脱的清丽小姑娘居然是侠盗神隐?
等丽郭前来大厅,两姊妹见面居然又叫又跳,嘴巴不饶人的拚命斗嘴,更让他傻眼。
情报来源是否有误?不是说神隐是高傲孤僻、坚毅果决的侠盗吗?他非好好说说探子不可!
“大管家,”丽郭福了福,“你们将我拘了来,这下连我妹子都有事了!我父亲快从西南返家,我又赶不回去,不是白累我妹子受责?这乌家堡这么大,也让我妹子躲几天,等我父亲的气消了点,再跟她一起回家,可否?”
大管家沉吟了一会儿,于情于理,这样的小姑娘千里迢迢而来,也没拒门不收的道理。就在他眼下,就算她是侠盗神隐又如何?怕她们飞天吗?
“林四姑娘不要客气,就住下吧。”他点头。
两个姑娘很有礼数的福了福,吱吱喳喳的边聊边往内堂去,就跟寻常的姑娘家没两样。
只是她们谈话的内容是——
“哟,听说谢必安来接你,你倒是恋着马贼不肯走,吭?说起来我是不该来的,来了不知坏你多少好事呢!”抓到机会不报复,就不是她神隐的本色了。丽刚觉得痛快得不得了。
丽郭咬着牙,一指恨不得戳透她额头,可恨这丫头武功练得那么好做啥,戳都戳不到。“都什么光景了,你还打趣我来着?!我说神隐大人,我让人绑了这么久,你到底查到哪儿去了?”
这段时间,四个姊妹,除了丽刚自己,三个都出状况,她好歹只有一个人,大江南北都不知道奔波几回了,想想姊妹的劫难大半都已底定,也就不想让三姊太担心。
“大姊、二姊都有点事儿,不过这会儿都解决了。先跟你恭贺一声,你要当皇亲国戚了,大姊不日就要封后,就等爹爹上京……”
大姊封后还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消息,爹爹要返家了才是要紧事儿!“这下我真的完蛋了……”丽郭喃喃着,“我不在家,爹非打断我双腿不可……是该往哪儿躲去才好……”
丽刚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也不用烦要躲哪儿去。我瞧这堡挺大的,将就住着,等生个一儿半女再抱着孩子回去,爹一当了爷爷,还不乐得眉开眼笑,什么打断腿都忘了。”
丽郭让她说得脸孔一阵阵发烧,发狠道:“我撕了你的烂嘴~~”
“哟,来呀来呀,从小打架你哪次赢?怕你的话,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丽刚不禁好笑,她这个嘴巴毒到有找的三姊,遇到情关,嘴也笨了、心也拙了,随便她打趣都没得还手,真真只有两个字——
痛快!
丽郭气喘吁吁的抓住笑软了的她,嘴里嚷着,“我看你往哪儿跑~~”却又压低声音,“情形可是险得很了。这堡里,有人要我病家的命……”她装着追打,一五一十的细说了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