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纥忍俊不住,低头摸了摸鼻子。这姑娘……又呛又辣,还真对了他的胃口。
来到中原以后,触目所见的中原妇女皆是软弱无趣之流,原以为中原女子不过如此……
见了她,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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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医完了满厅的人,丽郭叹了口气,懒懒地站了起来,几个寨王的女儿、夫人连忙趋前扶着她,知道鬼医要巡房去了。
说嚣张,丽郭也真是嚣张极了。对着人人敬畏的黑道头儿就敢竖起秀眉责斥,连人家的夫人、女儿自愿来当随侍,也很大方的收了下来,一点都不客气。她性本娇懒,连多走几步都嫌累,非得有人扶着搀着,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逐房巡查病人。
观察了丽郭数日,乌纥只觉得她越来越有趣。
当真嫌累,就算她要离开鬼医馆,或是闹脾气摘下牌子不看病了,可有谁敢多吭一声?她装也是装得够凶狠了,只不过,哪个病人她不是细细推敲、认真察看,真的危急时,又衣不解带的看顾到天亮?
骂人骂得这么凶恶,大概是怕人看出她心肠其实非常软、非常善良吧?
望着她唉声叹气的嫌路远、嫌病人多,一路慢吞吞的走向病房,乌纥唇角噙了抹很淡很淡的微笑。
“少主……”同行的马贼低声道,“主人的病不能再耽搁了。既然鬼医手段实在,还是赶紧请她随我们回去吧。”
“你看她像是愿意走的样子吗?”乌纥淡淡的反问。
“格老子的,她不愿意走,老子绑着她走!”第一次见面就拔刀的大胡子马贼跳了起来。
“李二,你这脾气要改改,这么沉不住气?”乌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我们可是在她的老窝,我们多少人,她有多少人?你有毒仙的手段吗?毒仙都让她兵不血刃的抬了出去,你认为我们近得了她的身?”
李二被乌纥这么一堵,狼狈的低下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少主……”
“我自有打算。”乌纥笑了笑,方才收到了飞鸽传书,内容满令他意外的。原本他就不只找鬼医这么一个大夫,却没有想到鬼医和神医的渊源如此之深。
虎父无犬女。他心里暗想。
“明日我们就出碧翠山。”他神色自若的吩咐,顿了顿,不禁有些留恋,“你们先下去休息吧,明日要干的活可多了。”
他信步往前,决定要先去看看丽郭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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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郭好不容易巡完了病人,累得直哼声的走回自己闺房,一抬眼,那个二愣子竟傻不隆冬的倚着她的房门笑,她不禁觉得有些悲惨。
就说了,她死活都不离开鬼医馆,连逛逛碧翠山她都嫌累,要马要轿的上贺兰山,还不如把她杀了装箱载去。
“……壮士,我不去贺兰山。”她累了一天,口气实在好不起来。不过她阅人无数,什么人能踹,什么人不能踩,她是很明白的。
眼前这个总是含笑的男人大危险了,最好是连碰也别碰一下。
“我叫乌纥。”乌纥心平气和的说了第二十七次自己的名字。
唉……“鸟壮士……不不不,我是说乌壮士。”就算心里这样叫,也别累过头的说出口。“求你饶了我这妇道人家吧。千山万水的,就算到了贺兰山,令尊还活蹦乱跳,小女子我也香消玉殒了,损人不利己,何苦呢?”
“鬼医大人,我明白了。”他很理性的点点头,“我另寻名医就是。只是千里相隔,我实在担心家父,听闻鬼医大人医卜双绝,能不能为我算算家父的吉凶?”
是哪个烂舌头的笨蛋告诉他的?丽郭没好气的扬着罗扇。也罢,若是卜个卦就能教这家伙死心离去,总比让他这样阴魂不散的纠缠好。
阿弥陀佛,她不想跟这个身有帝骨的反叛分子有瓜葛啊。
问了他义父的生辰,丽郭手指飞快的掐算,“……此人忠肝义胆,万里救孤雏,意若铁石坚,心有菩提意,一生坦荡,家有余庆。此灾虽属陷亡,似无回生之力……无子宫却有子意,终将得干贵而化凶趋吉。此灾只险在立冬,熬过立冬,将有生机。”
算完,丽郭不禁对这个未曾谋面的乌父有些好感。难得这样浑沌世间,还有这样的好男儿。
乌纥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牢牢看着她认真而专注的脸庞。或许是太认真了,所以颊上涌现两抹淡淡的霞晕,分外的诱人。
“鬼医大人不会是为了安乌某的心吧?”他的嗓音更低沉了点,更富磁性了。
“卜算乃是天机所在,岂可儿戏?”丽郭有些不高兴。呿,好个英雄豪杰的老爹,却养了个祸根子。
这人面相根骨皆属帝相,若是乱世便罢,这太平盛世的,祸乱非由他起不可。养了这个义子,这位乌老英雄根本是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情,祸福自有天定,她能装聋作哑当瞎子就当吧,别妄想逆天。
她只是个柔弱的女流之辈呀!
乌纥见她似有躲避之意,老想往屋里钻,也不想强留——反正将来强留的日子多得是。
“谢鬼医大人指点。夜已中天了,也请回房安歇吧,乌某告辞。”
去去去,快点走……丽郭一进房就赶紧撒盐撒米,巴不得这个祸头子走得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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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丽郭很高兴乌纥这个祸头子真的离开了,不禁大大的松了口气。
但是她轻松没有多久,另一个消息差点让她瘫软。
她的爹亲林神医双无先生,居然在西南病倒了!
这消息让向来泰然自若的她吓得面无人色,怔怔的看着来报讯的小厮,夺了家书看了又看。
父亲这信……这信……分明是在交代后事了!
就算天塌了,也没比这事更重要的!
她一咬牙,“王五,我顾不得你们了。让各寨的师爷参谋留下来驻诊,我这可就要去西南了。”
“鬼医大人!”王五也跟着慌得不得了,“我派几个高手陪您去……千万别推辞!咱兄弟都是您救的命,这一路到西南路程可不算短,有人打点我们才安心哪!小三,快去差人马开道,鬼医大人要往西南去啦!路上的黑白两道先打点好哪!”
丽郭急得眼泪狂掉,一句话也说不出,只用罗扇掩脸,“王五……劳烦你了。”
一路上浩浩荡荡而行,她也不喊累,也没叫苦,娇滴滴的鬼医就这样在一票暗黑武林高手的簇拥下,直奔西南而去。
另一方面,乌纥比丽郭还先一步得到消息,早就已经埋伏在半路了。若论人数,乌纥的人马不如丽郭,但他对自己的人马有信心。
一对一硬碰,或许武艺上逊于这些暗黑武林的高手。但是论行马打仗,这些高手合起来也打不过他的精锐人马。
悄然无声的埋伏在隘道,眼看丽郭的人马渐渐接近,他抬起手,准备一声令下时,却瞧见平日连走路都嫌累的丽郭,优雅的骑在马上,坚毅的跟着马队走,只是不断的拭泪。
那泪,非常沉重——她这样忧心,只为了千里救病笃的父亲。
“少主?”见乌纥迟迟没有动作,一旁的护卫不解的低唤一声。鬼医的人马就要过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