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说这个了。”浩心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虑,“告诉我,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
“什么叫还不错?后来呢?我离开之后的所有事情?”
“也就是那样,拿学位,教授推荐我进入新闻台,一直做,然后有了自己制作的时段。”
她笑了,“那不坏啊!你以前不就很想当新闻制作人,说这样可以不受限制,做一些真正的新闻。”
是不坏,甚至可以说很好。
同学里,他的攀爬速度是最惊人的,每个月寄固定的数目回亚斯文,弟弟在美国的工作也稳定,乍看之下,一切完美,只是……他都没有在恋爱。
经济能力变好之后,他还是住在那问要爬七层楼梯的公寓。
不知道为什么,随着时间过去,他对浩心的想念却益见鲜明。
去年底,他悄悄的回了台湾一趟,也很顺利的如他所猜想的,在观点日报大楼的进出口见到浩心。
那天很冷,她穿着羽毛大衣,把自己裹得绵绵密密的--那感觉很奇怪,徐衡原本只想见见她就走的,但在知道她仍然独身之后,他却想起了她曾经对他说过的一些傻话。
说要很早结婚。
说很想有家。
说希望累的时候,有人可以撒娇,可以说说话。
回开罗后没多久,他就作了决定--所有的人都说他疯了,不过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早该这么做的。
他当然知道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但是……
“哎。”浩心站起身,“我该回去了。”
“我送你吧。”
他伸出手想拉她--就跟过去一样。不意她却侧了侧身子,笑,“你啊,还是不要随便对别人温柔比较好喔。”
见徐衡似乎不懂自己的意思,她解释,“如果不是因为我们曾经在一起过,我也的确了解你的话,我一定会以为你喜欢我,被不喜欢的人这样以为,会感到困扰吧。”
就像她一样。
那段时间到后来,她总在怀疑,他有没有喜欢过她,甚至担心他会觉得她是负担--一旦爱情只剩下负担,那是多么不堪的一件事情。
“浩心……”
“我要是再不走,就等着被修理了。”浩心站起来,理理衣裳,微笑,“不管怎么样,还是很高兴再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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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恩一见她就笑,“回来啦?”
“嗯。”
“手机没开?孙品华找了你几次了。”
“孙品华?”浩心皱起眉,“他不是失踪了吗?”
范玉宁结婚那天放她鸽子,后来连一通道歉的电话都没有,算算也过一个星期了,想干么?
姑且不论他想做什么,她现在都没心情理他。
“他没失踪,而且交代我一定要转告你,他有很重要的事情。”天恩还特别强调那个“很”字,“请你一定要回电话。”
电话、电话,她怎么老是在回电话?
她刚刚跟徐衡见了面,现在心情还乱得很,她要跟孙品华说什么?问他为什么一句道歉都没有的失踪了一个星期吗?老实说,她已经不在乎了,就算他跟她提分手,她也不会在意。
她现在需要的是静一静,其它的,什么都不要。
“浩心……”
“好、好。”浩心拿起电话,“我回。”不是为了孙品华,是怕天恩唠叨。
要说什么?在她满脑子还在猜测徐衡为什么会回台湾的时候?
会不会……有那么一点可能是为了她,她这样想,会不会太自以为是,太自作多情了?
可是她的的确确想念着他不行吗?
好矛盾。
清楚自己还有爱,但也清楚自己已经失去了勇气。
再也没办法像年轻时候那样,不顾一切的往前,那需要很多的力气,也需要很多很多的抗压性,很可惜,她现在两者皆缺……
电话通了。
那头,传来孙品华的声音,“浩心,你终于回我电话了。”
“嗯……你要跟我说什么?”
“那天很抱歉。”
浩心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今天是怎么搞的,每个人都要跟她抱歉?跟她恋爱真的会衰到老是不愉快吗?还是说,她总有办法造成对方的内疚与压力,然后逼得他们要开口道歉不可?
“浩心?”
“我在听。”
“我想……”孙品华小心翼翼的,“我们是不是该冷静一下?”
“冷静一下?”她脸上笑意未减,“我不是初出社会的小女生,你可以直接一点没有关系。”
她怎么会听不出来他想分手?
先是说“冷静一下”,然后会说“你很好,但是我配不上你”,最后就是“无论如何,我都祝福你”,她不是笨人,她是什么脾气?他又是什么脾气?这样的两个人需要冷静?
“其实你很累了吧?”
孙品华一时没听清楚,“什么?”
“我说,我的脾气这么大,你应该早就累了,是不是现在才开始后悔,不应该只为了我长得好看就追求我,是不是现在才发现,原来我的公主个性,无论怎么样都没办法更改?”
他被她的诚实打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的确确是这样想的没错。
浩心很美、很出色,这样的女朋友让他有面子,可是随着长时间交往下来,他渐渐发现不对的地方--他们之间永远都是他在迁就她,而她却很吝啬于做任何改变。
“把我的电话消掉,我也会把你的电话消掉,就这样吧!”说完最后这几个字,浩心挂了电话。
有点好笑的是,她现在唯一的感觉居然是如释重负。
下意识的摸了摸颈间的坠子,长方形、镂空的,陌生的语言,熟悉的名字,那天的情况一下又浮现脑海。
她甚至还记得那天的高温以及太阳。
方佩文好羡慕她的青春纪事里有这浪漫的一段,但是,浩心自己明白,当她那样仓皇的逃回台湾之后……
真是人生的大败笔。
因为她以为的真爱居然这样禁不起考验。
跟徐衡在一起是很好,但是要一直在她语言相通的国家才好。即使现在他又身处在她所成长的城市,但是,她再没有靠近他的勇气。
对于别人她有把握,但对于他,她没有,一点也没有,因为他以前曾经让她失控,以后也有可能,她再也无法负担一次那样的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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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心最近总在办公室留得很晚--因为她在七月中要密集推出一系列的专题,为了怕时间不够,月初便已开始准备。
埋首伏案,一个一个的声音跟她道再见,方佩文走了,天恩走了,杨致凯走了,梁浩远走了,连郭子雷都下班了,等到她觉得自己该休息一下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十点半。
到茶水间冲了一杯三合一,拉开百叶窗,这才发现外面下起了雨。
夏天总是这样,要不热得人头昏,要不就是大雨惊人。
在茶水间喝完咖啡,回到座位上,这才发现手机响过了,出现一个未接来电,是徐衡的名字。
这一阵子,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居然常常打电话给她--说“常常”也许不尽正确,应该说是“天天”。
浩心不能说不高兴,但是,在高兴之中,又有些微顾忌。
拿起电话,按下了号码,听到徐衡在的地方有着歌曲的声音,顺口问了句,“还在店里?”
“车上。”徐衡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愉快,“你呢?还在为那个台湾老街系列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