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状一惊,上前趋近,想伸手拉她。
“不,你离我远一点……”她退得更急,慌乱的摇着头,大眼无神惊恐,“离我远一点……我不要记得……我不想记得……”
她伸出两手在身前挥挡着,边说边退,脚步踉跄、泪流满面地摇头,语无伦次地啜泣道:“那不是我……不是我……我不要记得……”
惊觉她额间的玉石陡然更加红艳,他额冒冷汗,在心底暗骂一声。
该死的,她必须尽快到湖里冷却!
怕来不及,他黑瞳闪过一丝焦躁,整个人突然向前飞窜,出手抓住了她。
“不要,放开我!放手!”她发出尖叫,奋力挣扎着,形似疯狂。
恐她伤到自己,他将她锁在怀中,她却仍是奋力挣扎着。
他强行带着她往湖边去,可途中却差点让她脱逃;他重新逮住了她,她却手脚并用对着他拳打脚踢。
察觉她身体越来越烫,他急得大喝出声:“炎儿!”
她整个人一僵,霎时停下了挣扎。
他抓住机会,抱着她冲进湖水里,可才刚碰到水,她又开始挣扎尖叫:“不要!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在水里又踢又打的,弄得两人浑身湿透。
他不肯放手,两手紧紧箝着她的手臂,火大的摇晃她,咆哮道:“该死的女人!冷静下来!你听到没有,该死的给我冷静下来!”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威吓奏效,抑或是冰冷的湖水唤回了她一点神智,她如他所愿的停止了挣扎和尖叫,却仍是抖着啜泣。
“求求你,放了我……”她含泪看着他,哀求着。
他僵住,只能看着虚弱无助的她。
冰冷的湖水降低了她身上的热度,却也带走了她的体力,她两眼迷茫,浑身无力、摇摇欲坠,神智不清地喃喃哽咽道:“为什么每个人都要逼我?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放了我?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她身子一软,整个人虚脱地倒了下去。
“炎儿--”他一惊,忙伸手接住她。
倒在他的臂弯里,她眼角滑下泪滴,哽咽低喃抗议:“我不是炎儿……不是……不是她……不是……”
他脸色一沉,没有再开口,因为她已昏了过去。
***
“老大……”
他回过头,看见魍魉有些不安的杵在门口。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开口问。
“刚刚。”魍魉走进屋里。
他调回视线,看着躺在床上的女人,面无表情的问:“见到玄明了?”
“嗯。”魍魉点点头。
“他怎么说?”他抬首看了眼魍魉,示意他坐下。
魍魉盘腿坐下,道:“应龙留在白浪滩是为了那名苗女,苗女叫白小宛,她……长得和炎儿姑娘很像。”
“很像?”他一怔。
“嗯。不过她前些日子掉下山崖,脸受了伤,所以已经不像了,不过玄明说以前很像。老大……呃……”魍魉迟疑了一下。
“说下去。”
看看床上脸色苍白的女子,魍魉讷讷开口:“她……不会有事吧?”
昏睡的女子,颊上仍有未干涸的泪痕。
灯火在男人脸上造成深刻的阴影,他看着她,好半晌,才苦涩的开口。
“我不知道。”
第五章
丝。
他记得这上好衣料柔滑的感觉,记得她穿着它们时,她的发、她的袖、她的裙随风扬起飘逸如仙。
也记得她穿着这衣料时,看来有多么欣喜,多么不像他的族人,又是多么的适合,多么的像那高高在上的轩辕族人。
丝,是轩辕族的不传之秘,他们用那衣料交换武器、食粮,然后攻打其他部族。
当他进营帐时,看见她重新穿上丝裙,一瞬间,他重新震慑于她的静谧甜美,随之而来的认知,却让他有种想毁了那件衣裙的冲动,只因它的存在提醒了她不是他的,她……不属于他!
不属于他!
一阵火光闪过,画面一变,战火冲天。
杂沓的人声纷扰,远处传来沙场街战声。
别去!
她拉住了他的手,挡在他身前,急切地用那新学的语言阻止劝说着。
为什么要战争呢?
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呢?
这样交战真的能得到你们想要的吗?
她语气中隐含的责备教他涌起一股无明火,他没有答话,只是瞪着她。
再这样下去,你会后悔的!
这一句让他的火气更旺,一怒之下甩开了她的手,翻身上马离去。
***
猛然睁眼,眼睛刹那间无法适应昏暗的光线,但他却清楚知觉到怀中的人冷得像冰块。
心一惊,他抱着她坐起身来,吼道:“魍魉!”
“啥--啊--呃--哇--”在屋顶上睡得正熟的魍魉吓了一跳,整个人一路从屋顶滚到柴堆又跌到地上,之后才跌跌撞撞的爬了起来跑进屋内。
“生火煮水!快!”他伸手探向她的颈脉,却几乎感觉不出她的脉搏。
她像布娃娃的模样,教他莫名惊慌。
他将手掌贴在她冰凉的心口,运功行气试图提升她的体温及脉动。
魍魉见状,知道情况紧急,忙冲出门去,没一会儿,暗夜里突然窜出数位样貌奇形怪状看似猴儿的动物,魍魉对着它们叽哩咕噜说了一串,那些怪猴儿随即一哄而散,没多久就从森林里抬了个装满水的大木桶进门。
“老大,水来了,是热的、热的。”魍魉指挥着怪猴儿,边道:“我要它们去取来温泉。”
大木桶被怪猴儿们放进了屋中央,那些怪猴儿一放下了木桶,便吱吱喳喳的围着魍魉。
他一听,没理会那大木桶,只开口问:“泉水在哪?”
“啊,对喔,我都忘了,直接去就好了嘛!”魍魉一拍脑袋,骂了自己一声蠢,忙道:“跟我来!”说完他便带头街出门。
男人将她用披风裹住,闪电般跟了上去。
黑夜中的森林阴暗无比,他跟着魍魉在林子里飞奔,没多久便看见前方黑林里缭绕着一片白烟,白烟是温泉造成的。
泉水从岩壁中涌出,形成一道小瀑布,然后在底下聚集成池。
他连衣服都没脱就直接抱着她走进温泉里。
但即使如此,她身子温度仍低,一股汹涌狂暴的情绪涌上心头。
不!他不会让她再陷入无止境的昏睡!他不会让她再进入那不生不死的状态!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
***
“老大!炎儿不见了!”才刚策马回营,远远就见魍魉跑了过来。
他整个人一震,尚在马背上就街动的俯身揪住魍魉的衣领,“你说什么?”
被揪得吊在半空的魍魉吓得脸色发白,慌张的道:“蘑蘑说她方才要叫炎儿吃饭,就发现她不见了!”
他闻言松开手,翻身下了马,冲进营帐里。
帐子里,一切如常。
矮桌上仍摆放着她的骨梳、铜镜,虎皮上仍散落着她的玉簪。
但,人不在。
他瞪视着空无一人的营帐,黑色的瞳眸收缩着。
一阵刀光迸裂,冷酷的语音在耳际响起。
是我的,就永远是我的。
金色的眼瞳,闪着冰冷的光芒。
刀剑再度交击,那男人砍伤了他的手臂,他随即还以颜色。
她不属于你,我会讨回我的女人!
当时他只觉得愤怒,他不相信她是对方派来的,不相信她所说的是假的,不相信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假的--
但,人不在。
她走了,没有留下只字片语,没有知会任何人,就这样走了!
左臂的伤口隐隐渗出血水。
她不属于你!
他瞪视着她留下的东西,愤怒的咆哮出声。
***
水气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