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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页

 

  “我会记得叫你。”

  明月如镜。

  泉水边的芦苇花因低温而凝结点点白霜,银白月华洒满一地,夜风阵阵卷起尘沙,吹得那层层白花如浪翻涌。

  夜,很静。

  除了风声、林叶声,和一些细微的夜行小虫的爬行声之外,这沙漠边缘难得的一方水泽,十分安静。

  怀里的她因为畏寒而蜷缩着,呼吸轻浅。

  有些讶异她不小心让他误伤了元灵竟还能维持人形,他忍不住多看了这小迷糊两眼,只瞧她唇红齿白、水肤柔嫩,长长的发乌黑柔亮,在身后扎成一根长长的辫子。

  乍看之下,她的人样倒还挺不错的,只不过这个性就真的迷糊极了。

  先不说她让内丹离身,光看她根本不知他是好是坏,就这样半点也不挣扎的昏睡过去,便知道她做人的修行还不够。

  幸好今天是遇见他,若是遇到其它妖或人,只怕她早被人拿去卖了。

  成精变人然后修道成仙,是一般修行的顺序法则,不过他却挺怀疑她会有成功的一天。因为现下虽说让她成了精变了人,但光看她现在这模样,怕是做人这一关大概就要让她耗上几千年。

  可说实在的,像她一样单纯的怕也不多了。

  她额上粉红的印记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失,当他确定它已完全复原时,不觉松了口气。

  其实他真的无意伤她,只是嗅到蛇味尾随而来,还以为是没长眼的小妖,为了要保炎儿平安,他不得不小心为上,谁知小妖不是妖,只是一只胡涂到把生死攸关的内丹拿去报恩的小笨蛇。

  轻扯了下嘴角,很久没见过这种不知道是单纯还是单蠢的家伙了。

  ***

  啊,那果然不是错觉,她果然还是想吃他。

  无声地吞咽口水,她醒来一睁眼,就看见他剑眉深锁、神色凝重地望着前方低浅的水面,动也不动的,像有着数不尽的烦忧。

  突如其来旺盛的欲望在牙根处骚痒,嘴里的唾液不断分泌出来,她又吞了下口水,

  全身除了热,还是热。

  她忍不住张嘴喘了两口气,却看见舌尖是分叉的。

  “唉呀!”她吓得跳离他的怀抱,两手捂住了不安分的小嘴。

  完了完了,她竟然真的开始退化了--

  “醒了?”他看着她,也站起身,顺手掸了掸衣袍:“我正要叫你。”

  她见他站起,小脸通红,紧张地退了一步。

  “怎么了?!”察觉她的异样,他挑眉询问。

  “没事。”她两手仍搭着小嘴,语音含糊的猛摇头。

  “你不舒服吗?”他上前一步,注意到她两手怪异的搭在嘴上,“你的嘴怎么了?”

  “我我我没事……你你你……不要过来!”随着他的跟进,她住后连退好几步,说话结结巴巴的,大眼里满是惊慌。

  他扬眉,如她愿的停下脚步,因为她一副避他如毒蛇猛兽的模样--虽然她才是蛇。

  “我我我真的没事……”看见天际已泛起微光,她红着脸隔着小手含糊的道,“这个……那个……谢谢你刚才的帮忙,时间到了,我该走了,再见!”

  说完她立刻又转身落跑。

  谢他?显然她忘了他就是伤了她的那个人。

  他讶然失笑,等到她跑得不见踪影后,他才想起身上还留着她遗落的耳环。

  ***

  今晚的月,像被削了半边皮的橘,不圆,但依然明亮。

  在浩翰无际的沙漠中,第一次能遇到是巧合,第二次碰见勉强也能说是巧合,但在短短十天内相遇三次,那就只能说是缘分了。

  或是老天爷在告诉她可以把他给吃了?

  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她将这个念头丢到一边,看着那张渐渐开始熟悉的俊脸干笑两声。

  “你好。”意思意思和他打了声招呼,她在水边蹲下,把水袋浸到水里试着装满它。

  “来取水?”他靠在树干上,双臂抱胸的瞧着她紧张兮兮的装水,嘴角不觉微扬。

  “是啊。”瞪着那进水缓慢的水袋,她喃喃回答,默默吞咽又冒出来的口水。

  完了,光听到他那低沉沙哑的声音也会让她流口水,这下死定了。

  “要入关?”他开口再问。

  “嗯。”她闷声回道,哀怨的想,天啊,难道她千年道行真的就要这样毁于一旦吗?

  “你叫什么名字?”

  “吓?!”她倒抽口气,吓了一大跳,整个人差点栽进水里,因为他的声音近在耳畔,一转头就见他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身边,同她一样蹲着。

  “你干嘛?”紧急压住想跳起来逃跑的欲望,可她还是忍不住往旁边移了一小步,涨红了脸。

  “问你的名字。”黑瞳闪过笑意,他嘴角再扬。

  “名--”她张口欲答,却又倏地闭起,脸色丕变,只是瞪着他,好一会儿才转回头继续发水,落落寡欢的道:“我没有名字。”

  “没有?”他微愕,“为什么?”

  “因为……”恼怒再瞪他一眼,她闷闷的道:“没人帮我取名字。”

  讨厌,她本来已经忘了这回事了,现在被他一提起,害她顿时心情低落起来。

  “带你修行的师父呢?”

  她闻言一僵,紧抿着唇,头垂得低低的,半晌后,才黯然闷声开口:“我没有师父,只有红姊……”

  “那你红姊呢?”

  “红姊……红姊她两百年前爱上一个玉匠,一脸幸福快乐的和他走了,只剩下我一个……直到前几天才有人和我说满千岁要取名字……”

  将水袋开口塞好,她站起身,一脸颓丧的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名字,我也不知道怎么取名字……”

  “你那位恩人呢?”他跟着她站起,“他怎么称呼你?”

  “除非必要,他很少说话。真的不得已时,他会叫我‘喂’或‘闭嘴’,不过那不是名字,对不对?”她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问。

  他同情的看着她,有些不忍,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她一脸落寞,抱着重重的水袋,认命地转身朝来时路去。

  “那你想起什么名字?”刚问出这句,他就晓得这问题不对,如果她想过就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名字了。

  于是他改口道:“你有没有喜欢什么东西?”

  她闻言却一脸茫然的反问:“什么是喜欢?”

  “呃……”他哑口,看着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又道:“算了,你的本命是什么蛇?”

  她开口说了一串他从来没听过的方言。

  “什么?”他再度愣住。

  “我没听过汉语怎么说。”她停下脚步,睁着乌溜溜的大眼,正色地看着他说:“我是一种小小的金色的蛇,栖息在昆仑山脚下的沙漠边境,靠近和阗那里。”

  “金蛇?”他开言不由得多瞧了她两眼。

  “不要那样看我。”她不满的蹙起秀眉。

  “怎样?”

  “一副我怎么可能会是金蛇的模样。没有人规定金蛇就得金光闪闪、聪明绝顶、法力高强,还得是个人见人爱的万人迷,或者万蛇迷,或是不能花了八百年才修成人形--”

  “你花了八百年?”他讶然脱口,因为那真的不是普通的久,特别是以金蛇天生高人一等的资质来说。

  她猛然闭上嘴,后悔得要命,只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哼!”用力哼了一声,她气恼地掉头就走。

  瞧她一步一脚印,活像脚下的大地和她有仇似的,身后的长辫子也因为她过于激动的脚步而晃动起来,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再跟上时,不禁开口提议:“既然你是金蛇,叫小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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