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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墨阳满脸的不相信,她拿起手巾帮他擦脸上的汗,“这有什么好骗的?若练了什么上乘内功,我也就不会对你的病束手无策了。”

  她反复思量许久,真要让墨阳的内伤痊愈,恐怕需要一个纯阳内功深厚的武林高手,佐以金针,以内力引导寒气,打通淤塞冲撞的经脉,阴阳调和,这才有望保住一命。

  但是这样高深的纯阳内功,她估算了一下,起码要一甲子以上的苦心修炼。这样的高人,恐怕世间还没有。

  她不自觉露出伤痛的神情,墨阳望着她好一会儿,道:“别伤神了,我这伤没救了。”刚睡醒的墨阳显得特别脆弱,“你跟六儿一样傻。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小婢。”

  丽萍在他床沿坐下,“你刚刚在喊六儿。”

  “她是我杀的。”墨阳的眸子闇了下来。

  “丽刚告诉我了,她是被纯阳内力震断心脉。”想到从小一起相处的六儿,丽萍还是有些难过,“她不是你杀的。”

  “有差别吗?”墨阳短短的笑了一下,“她为我……为我去偷病历,为我担忧,一直希望我去治病,但是我眼睁睁看着她死在我眼前,这跟我杀的有什么差别?一点差别都没有。”说道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心怀一阵激荡,丽萍气血翻涌,内力替她挡去了寒伤,却毕竟小损。她咳了一声,雪帕上出现了艳红的血迹。

  墨阳霍然坐起。他已经记不清杀了多少人,看过多少次的血海。他以为自己的心已经痲痹了,变态的对涌出来的鲜血有着莫名的兴奋。

  但是这一点点的艳红……却像是刺穿了他的胸口,像是要把整个心扯碎了。谁都可以,他就是不要看到这个啰唆的小女人受到一点点伤害,就算一点点也不行!

  “墨阳!不要这样!”丽萍吃惊的摇着他,“别咬了!你看把嘴唇都咬破了!”

  丽萍赶紧取了金创药替他抹在下唇的伤口。这样优美的唇形……她心底一阵怜惜,若是生为平凡人家的女子,墨阳不知道要怎样受疼爱宠溺。这样美的人,嫁到哪都是让人呵疼的命。

  偏生这样坎坷,又是男身。男身女貌,多么难堪。

  墨阳紧紧的瞅着她,看她气色如常,才相信自己没有伤害她太深。

  “你走吧,别吵我。”他粗鲁的将丽萍的手一损,“出去!”

  “你该吃药了。”她把药炉上的药倒出来,吹凉着。

  墨阳一把夺过来,把滚烫的药汁咽了下去。“别啰唆了,出去!”

  丽萍还想劝慰他什么,又恐让他发怒,于病体?好,于是作罢。

  “我这就出去。”她收拾本子,不放心的回头看看,“有什么事情就叫我,好吗?”

  墨阳面着墙躺着,动也不动。

  丽萍叹着气离开墨阳的房间,正要回自己的屋里,薄暮深重的树荫下,突然有人出声,害她吓得本子都掉了。

  “萍踪。”

  顾不得本子,她慌张的将折扇一展,偏这个时候,小夏小秋又下见踪影,无法及时保护她。她稍定心神,定睛一看,这才惊魂甫定。“赵兄。”

  赵治淮抬头望着初升的明月,吟哦着:“多情只有春庭月,犹为离人照落花。”还伸手去接正在飘零的桃花瓣。

  丽萍搔了搔脸颊,无奈的捡起本子。她这个同事,成天风花雪月的,在她眼底看来其实颇为可笑。

  不是拿个杯子邀明月喝酒--想来他是醉到脑筋有问题,不然就是拿个筛子要去捞月,为了落花,一个大男人当着大家的面哭泣,她实在满脸黑线。

  诗人都是这个样子的?国家交给他们打理真的没问题吗?她实在不太有信心。

  丽萍干笑两声,“赵兄月夜赏花,好有雅兴呀!”但也不要赏到我的院子来。

  治淮半晌没有说话,她都把本子收拾好了,两个人还在那儿“一二三,木头人”,站得她腿都酸了。

  “赵兄,这就不打扰你的雅兴了,我还有策论本子要改。”她点点头,想要脚底抹油了。

  “萍踪……”治淮欲言又止,想了想又道:“如此佳夜,我们为落花飘零的身世吟咏吧!”他的目光飘忽的望着墨阳的屋子。

  幸好折扇遮着,不然就被人家看到她笑了。天爷,饶了她吧!原来墨阳是飘零身世的落花呀……

  “赵兄,愚弟不善吟咏。”每次开诗会,她总是勉强去应卯。写是写了,同事总笑她该去当将军,而不是当老师。笔下不是忧苍生,就是忧边关。

  她重重的咳一声,“学生的作业我还没批改呢,恕愚弟要告退了。你若爱这桃花,尽管赏就是了。等会儿我让小夏送点热的给您暖暖身子。”

  抱着本子她就溜了,一面安抚胳臂上的鸡皮疙瘩。所以,她才对男人都不抱什么好感,婆妈的吓人,浸在酒瓮里吟诗掉眼泪,一个个像是没骨头一样。

  她可不能纵容自己的学生变成这种窝囊废!

  这激励了她满腔教育的热诚,坚决的往前疾走,没看到治淮伸在半空中的手。

  “萍踪,萍踪,你可是恼了?”治淮很是苦恼,“我虽怜飘零的落花,却也无法忘怀你这多情的春庭月,在我心里,你们是一样的重要啊……”

  啊,只有这凉爽的夜风了解他的左右为难。满腔的爱慕烦闷,也只能借着吟诗排遣了……

  夜至三更,小夏打开窗子,无奈的趴着看。“他的院子更大更漂亮,桃树成林,非来看我们这一棵吗?”

  “什么?他还在呀?”小秋探头出去,“刚我送茶出去,他还问我要烫过的酒。”

  改完本子的丽萍无奈的望过去,小秋,再送壶酒过去。“等等,先拿给我一下。”

  丽萍取出个小小的瓷瓶,弹了三倍的安神散到酒里。“端去给他,等他躺平了拖回他院子。”

  小秋窃笑着送酒出去,丽萍摇着折扇怒气未消,“都几更天了?赖在这儿碎念了一夜!他学生的本子也不改,明天的课堂也不准备,当什么老师?让他赶紧回去睡觉吧!睡醒还有机会改改本子什么的!男人……哼!”

  小夏缩缩脖子,她们家二公子平常那样温柔斯文,遇到工作的事情可是比男人还刚毅哩。

  “二公子好帅喔~~”小夏抱住丽萍的胳臂,“小夏一辈子都要跟着二公子~~”

  丽萍被她拖得踉跄,“我是女的!”

  正拖着赵治淮的小秋,从窗户瞥见她们俩拉拉扯扯,慌得把昏迷的赵治淮一抛,扭腰施展轻功,飞进窗里,一把抱住丽萍,“你好诈!趁我不在想对二公子怎么样?汪汪汪,走开走开~~”

  “吼,你居然抱二公子~~你才走开!”

  “我是你们二小姐啊~~谁听我说一下啊~~”

  我是女的,我是女的啊!我没要娶偏房也没要娶小妾啊~~丽萍在心中呐喊,真的有些泫然欲涕了……

  第三章

  每次帮墨阳把完脉,丽萍的心里就沉重几分。

  他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寤寐多梦,口干舌燥,五脏如焚,偏偏阴寒内气缠绵肺腑,加上他外表似冰却多思易怒……

  药石的帮助实在有限,若要用金针,这样胡窜的内力,几乎无可下针的穴道。

  久病让他更浮躁,若是他嚷出来也就好了,偏偏墨阳只是一个劲儿的忍,极其痛楚的时候,常常把手腕抓出深深的血痕,她医治几乎见骨的伤口时,心底实在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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