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步虚浮,像漫步云端似的,一双眼傻怔怔的瞧着他,直到须颃把她带到去年暑假才添上的一座两人座的秋千式沙发,思绪随着秋千摇晃而恢复运转,她首先察觉到自己的狼狈。
须颃默默递来随手从桌面摸来的一盒面纸,善美急忙抽了几张胡乱抹在脸上,感激他没有试图为她服务,否则她会更尴尬。
“为什么哭?”在她将脸上的狼藉整理得差不多后,须颃突然发问,善美浑身一僵,困窘得难以言语。
他没有逼她,只是轻轻的拥着她,伸手整理她额前的乱发,把它们全拨到耳后,手指爱怜地逗留在那里,便足以羞得善美满脸通红。
半晌,他稍稍放开她,眸光温柔地看进她眼里说:“你离开时,脸色好苍白,一双眼湿湿的,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不像以往笑得好灿烂。我越想越不放心,于是找机会溜了出来。先是到小屋找你,温阿姨说你还没回来,我就猜到你是到温室这里来了。结果我一进来,便听见你的哭声,害我好着急。”
善美的心儿噗噗直跳,感觉他的眼光正无言地催促她回答。
可是……那样丢人的心情叫她怎么吐露?不说的话,又无法确定他先前说的话--喜欢她,还是当她是妹妹--哪一句是真心的呀。
她紧了紧握在膝上的手,心里好挣扎,但还是鼓起勇气,冲口而出,“你出来找我,谁来陪那位桑小姐?”
像是被她的问题难住了,须颃没有立刻回答,善美心情往下沉。
但就在她懊悔不已,满心堆满酸楚的委屈,垂到低得不能再低的下巴突然被一只手捉住,并且往上抬。
“她是你伤心的原因吗?”他轻声徐问,凝定她的黑眸里除了怜惜外,还有一抹了然,善美登时有种被人窥见心事的窘困,慌张地别开眼。
“醋坛子。”
觉得他在取笑她,积压在心底的委屈和伤痛再次爆发,善美气愤的瞪着他说:“才不是!是你说的那句当我是可爱的小妹让我、让我……伤心的!”说着,眼泪又掉下来。
须颃急忙为她拭泪,语气显得讶异,“你是在气那句?”
“你那么说,然后你们又在一起,我当然……”她脸一红,索性豁了出去,摆出妒妇的茶壶架式质问:“你是因为她才回家的,对不对?”
他挑了挑眉,犹豫了一下才点头,“是我妈的要求。”
善美气得转开脸,须颃及时捉住她下巴不让她躲,柔声的解释,“妈要我跟大哥回来参加宴会,但大哥要跟爸爸开会走不开身,我只好回来独挑大梁。或许你没发觉,除了桑茉莉外,会场还有几位跟她差不多年龄的少女。”
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善美满脸迷惑。
“也不知道受谁怂恿,明明我跟大哥离适婚年龄还有一大段距离,她就在烦恼我们交往的对象,想借着今天的下午茶宴会安排变相的相亲。”
善美恍然大悟。“可是你只陪桑小姐……”
“我跟茉莉是老同学,我们之间从来就没有男女之情,她的心在另个人身上。”
“你们看起来很登对。”她不安地说。
“这不代表什么,有些人就是绝缘体。”他不在意的回答,眼里闪烁着一抹深意地逗着她,“现在知道我跟茉莉不是情人,不生气了吧?”
说得好像她有多爱生气似的!
善美羞得满脸通红,却无法阻止一股甜蜜在方寸间扩散,只是一想到先前的伤心,颊又鼓了起来,眼中充满谴责,“你明明当着她的面说,我是你可爱的小妹!”
“我是一直这样提醒自己的。”他深深凝望她,表情苦恼。
“什么意思?”
“初初发现自己对你心动时,你比现在还小,只有十四岁。我既震惊,又担心会伤害到你,才决定把你当成妹妹疼爱。”
“我不懂。”她既受伤又迷惘地摇着头。
“善美,你看过我……”他吞吞吐吐的说,脸上浮现一抹难为情的红晕,“就在这里!”
明白他在说什么,善美沉默的低下头,心情变得好沉重。
须硕叹气道:“就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样的男人。当时的我血气方刚,很容易精虫入脑,却没想过要对谁认真。我担心自己会不计一切的诱惑你,更清楚你绝不是那种可以跟我玩这种游戏的女孩……”
她的确不是。
善美悲伤的蠕动嘴唇,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相对于须颃,她对感情分外认真,无法当成游戏。
“我才要努力的把你当成妹妹看待,免得伤到你呀。”
“可是你……终究没有……不然先前也不会吻……”她羞窘得无法说下去,泪水汪汪落下。
须颃似拿她没辙的轻叹一声,把她拥紧在怀里,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埋怨,“你的眼泪比任何武器更能瓦解我的理智,让我再无法自欺欺人了!反正不管如何努力,就是没法将对你的喜欢升华成兄妹之情。知道吗?打从前年暑假认识了你,我的心里眼里就只容得下你,无法跟其它女性交往了。”
喜悦的狂潮波波涌来,这是她听过最美好的情话了,不禁抬起眼眸向他确认。
“你之前不是有个女朋友吗?”
“你是说那位……”他尴尬的笑了笑,“她叫曲铃铃。在那次之后,我们很快就分手了。”
“是因为我吗?”善美歉疚地问。
“不是的。”须颃失笑,“我跟铃铃本来就谈不上深入交往,也没有任何承诺。因为各自的生活圈不同,很快失去交集,自然散了。”末了,他还强调,“你别替她担心,铃铃现在已经有很好的对象了!”
“噢。”她垂下眼睫,唇窝里释出放松的笑意,可一想到他先前承认的感情观,心情便蒙上阴影,抬起眼睫,犹豫地问出心里的不安:“我们以后会怎么样?”
须颃没有回避她的问题,俊美的脸庞比任何时候都严肃,“或许现在谈还是太早,但我希望你知道,我比两年前更确定自己对你的喜欢绝不是五分钟的热度,也有经营一份感情的准备。所以,只要你愿意,我们就以男女朋友的身分开始交往。等到我有经济基础,再看情况什么时候结婚。”
没想到他会承诺这么多,善美当场怔住了。
“说好呀,傻瓜。”他吻住她光洁的额头,霸道的命令,凝定她的黑眸里灼灼烧起的热芒瞬间便焚毁了她的自制。
善美轻吟一声,用行动来表达她的意愿,主动攀住他强壮的颈项奉上嘴唇。
当须颃如她所愿的吻住她,体内的每一道神经都因他的靠近而喜悦的轻颤,先前被吻的记忆交迭着此刻感受到的甜蜜,修复了曾经受伤的心灵。
冬季仿佛已经远离,自心到身感受到的暖意,让她觉得春天降临。
第五章
剩余的寒假,善美跟须颃这一对爱情鸟,时常避开人们的视线,躲在隐密的角落里亲亲碰碰。
这天,两人又躲在温室里谈情说爱,须颃表情沉痛地说:“如果你不是这么年轻--”
善美听得心情暗淡,眼中盛满疑问的等待他的解释。
“即使我想要向全世界宣布我们在交往,也不能。”他捧着她姣好的容颜,看进她惶惑的眼底,语音沮丧。“先别管我妈的门户观念了,就说管叔、温阿姨,大概也不赞成我们交往。”
“为什么?”
“你太年轻了!”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指控,善美表情受伤的想要退开他的怀抱,却被须颃紧紧拥在胸前,阵阵激烈的心跳传进她耳中,接着是他喑哑的低语,“这也是我一直压抑自己,不敢爱你的原因,你那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