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硕的房间在三楼,他曾带她进去过。她知道,可以找到的!
经过小客厅,左手边第二间,就是这里了!
善美举起拳头用力擂门,急切的呼喊在安静的屋内回荡,分外大声。
“须颃,须颃……”
喊了许久,房里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在善美以为须颃睡死了,不晓得该继续敲门还是回到花园自力救济比较好,房门突然打开,露出一张惺忪的睡颜,却不是属于须颃的。
震惊犹如巴掌袭来,善美瞪视着那张美丽的脸蛋,脑中轰隆隆地回响着一个疑问--
桑茉莉怎会在须颃的房里?
她倚着门柱,身上的紫色衬衫只扣了第二颗扣子,露出里头性感的蕾丝胸罩,挺秀的双峰呼之欲出,下身是一件低腰牛仔裤。
“什么事?”茉莉那双烟雾般的美眸里盛满疑问。
善美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回答,只能强睁着刺痛的双眸,试图穿过她所占领的门缝看清楚房间里的情况。
这是须颃的房间……
“你看什么?”茉莉明媚的杏眼里闪过一抹警觉,语气锐利了起来。
“我……”善美瞪着她,想告诉她,她要找须颃,可喉头像是被掐住似的,挤不住声音来。
眼前越来越黑暗,脚下的地板好像在一刹那间塌了下去,善美觉得自己在坠落……
“到底什么事?”
茉莉尖锐的呼喝穿透她的耳膜,善美眨回眼里的酸涩,意识回到现实。
她在干嘛?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妈妈还等着她救呢!
善美朝她摇摇头,头也不回地转身飞奔下楼。
“善美!”
身后的呼唤像一个最可怕的梦魇,她加快脚步,不理会胸口越来越剧烈的疼痛,一心想着母亲,要赶快到她那里。
她跑下一楼,跑出侧门,穿着拖鞋的脚趴跶趴跶的踩在泥土小径上,耳边除了风声外,还有那越来越尖锐、剧烈的争吵声。
“……家里容不下会勾引主人的狐狸精!你把她给我撵出去!”
“夫人,这件事还是等管先生回来……”
“我撵人干嘛要等他回来?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爱撵谁就撵谁,轮不到管立宵决定!姚太太,你不肯赶她走,也不用留下来了!”
“夫人!”
“姚太太,你别听她的,我才是一家之主!”
“先生……”
“你不想做了是不是?姓姚的!”须秉中的阻止,让须夫人更加生气,失去理智地朝姚太太举高手掌。
“住手!”失去的声音以加倍的能量冲出善美的嘴巴,震慑住须夫人,一巴掌停在半空,在她的瞪视下,忿忿地放下。
善美接着看向须家的男主人,后者像是直到现在才发现她的存在,睁圆一双满布着复杂情绪的眼眸激动地回视她。
善美没理他,目光投向姚太太身后,苍白的表情稍稍放松。原来她母亲不知什么时候从须秉中怀里离开,被姚太太护在身后。
她朝姚太太点头致谢,很快来到母亲身边,用她纤瘦的肩膀环住那具颤抖得像个被吓坏的孩子一般的身体。后者像溺水者抓到救生索般紧紧地攀附住她,令她喉头紧缩,强烈的痛楚在体内扩大,但她立刻压抑下来。
定了定神,她重新看向须夫人,直视着她,语气不卑不亢地道:“你要我们走,我们会走,不要迁怒别人!”
说完,她便搂着母亲走向两人所住的小屋。
“你……”须夫人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待要张口骂人,却被丈夫严厉的表情给制止,抿紧嘴巴,气愤地扭身就走。
姚太太松了口气,表情复杂地看向在原处发怔的主人,“您还是安抚一下夫人吧。”说完,她追在善美母女身后,一进屋便道:“善美,你刚才说的话不是认真的吧?这件事还是等管先生回来……”
“姚姨,现在不是我要不要认真的问题,而是须夫人容不下我们。”善美不疾不徐地指出事实,冷淡的语气像在说别人家的事,头也不回地扶着母亲进卧室。
“我知道。可是……”
没理会跟在身后的姚太太说什么,她迅速找出医生开的药,调了杯温开水喂进母亲嘴里。
“我还是打电话给管先生,他一定会有办法的。”姚太太边说,边拿起床头柜上的分机,拨出管立宵的手机号码。
善美没有阻止她,在确定母亲的情绪暂时稳定后,她找出皮箱,开始有条理地收拾母亲的衣物。
“管先生,我是姚太太啦。家里出了事……”姚太太接通了管立宵的电话,很快就自己所知的部分说明。“好,我把电话交给善美。”
善美只得去接听,听筒里很快传来管立宵沉稳的声嗓。
“姚太太都告诉我了。现在你妈怎么样?”
她深吸了口气,语带哽咽地道:“妈吓坏了……”
“我知道了……”管立宵的声音里夹杂着一抹叹息,“医生开的药,给她吃了吗?”
“吃了。。”
“那就好。”他像是松了口气,“你听我说,让姚太太帮你收拾换洗衣物、家里的财物和所有证件,两个小时后,我让出租车去接你们到饭店休息。我这里忙完,就会过去看你们,再决定以后的事。好吗?”
“好。”
她乖巧地应承,挂上电话后,依着管立宵的交代,在姚太太的帮忙下,收拾了三个行李箱。
在须家待了四年,她们添购了不少东西,剩下带不走的,就交给管叔处理吧。
胸口一阵刺痛,景物仿佛在她眼前水荡雾漾了起来。
有形的想带却带不走的,管叔可以处理;那无形的想丢却丢不了的,管叔也可以帮忙吗?
强行压抑在体内的伤痛几乎撕裂她、击垮她,让她想要痛痛快快地嚎啕大哭来发泄,可是她不能。
她还有妈妈要照顾,还有自尊要维持,更重要的是,一旦放纵情绪发泄,她会崩溃的。
她甚至无法让自己再看一眼住了四年的小屋,里头的回忆从每个角落凌厉地对她呐喊着、张着牙舞着爪……她快要崩溃了!
善美带着母亲仓皇逃出,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怪兽似的快步疾走,让身后帮忙拿行李的姚太太追不上。
门外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已经在等待,善美的思绪缥缈了起来。离开这里,心就不会再痛了吧?
然而,随着出租车启动,离那座宅邸越来越远了,心里的痛感却无限扩大,像蛀了个洞般,越来越疼……
第六章
程伟铭送他出来时,须颃并不打算在吧台逗留。
那里有场小纠纷,在人语喧哗的PUB里,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注意;反正就那回事,女人喝醉酒,男人乘机想占便宜之类的。
但女人醉归醉,还有点危机意识,不仅用力推开身边纠缠的登徒子,还强悍的冲向门口想要保护同伴。
“你干嘛把善美带走?我还没喝够呢!”
尖锐的嗓音冲破嘈杂的人声在须颃脑子里炸开,熟悉的名字唤起的情绪火山爆发般的狂喷。
须颃一个箭步,越过喝醉酒的女人,伸手抓住挟持长发女子朝门口走去的男人臂膀,后者哀叫一声,半边身体无力,被迫放开到嘴的“天鹅肉”,任她跌出怀抱,须颃伸长猿臂及时将她安全的护进怀中。
是她!
两千九百个日子,随着她喃喃埋怨地在他怀抱里找到安适的位置而再度沉睡,凝聚为眼下痴痴的凝视。
柔亮的秀发披散下,一张精致秀丽的花容露了出来,扇子般的羽睫无力的歇在下眼脸上,小巧挺立的鼻梁、花蕾似鲜嫩的嘴唇都如记忆般美好,只是少女时期略圆的脸蛋,在岁月淬炼下削成有着尖尖的下巴频的瓜子脸,粉嫩的颊肤和往昔一样,沾染上酒气便浮上醉人的红晕,看得须颃身心皆悸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