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他静静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夕川放下笔,问道:“你以前……住哪里?”她以简单的白族话说着。
阿西木嘎望向她,黝黑的脸露出一抹笑。“在一个小村子。”
“哪里?”
阿西木嘎以树枝在地上简单地画了个图。“我是那里最好的木匠。”见她不明白,他将树枝交叠试着做出简单的东西。
夕川好奇地看着他快速地将树枝搭盖起来。
“嗯……”夕川看着他渐渐成形的外观。“房子,是房子对吗?”夕川露出笑。
“房子。”阿西木嘎学着她的语言说了一次,而后以帕尼话再说一次。
夕川跟着他说了一句,随即将之写在本子上。
见主人喃念着把他的话写下来,阿西木嘎露出一抹腼腆的笑,之前主人只能以纳苏话跟索日沟通,但现在她已能说一些帕尼话了,在与她相处的这段时间,他知道她是个好心肠的主人,她待他们每个人都很和善,也从来没打骂过他们。
他心里清楚,遇上这样的主人是他的福气,可主人一直说她要回家,还说他们若要离开随时都可离开,这话让大伙儿都心惊胆跳,他自然也不例外,幸好后来石拍让主人改变心意,说会问家人能否把他们全都带回去,大家这才安心了些。
他担心的是,若万一只能挑一些人回去,他被选上的机会不太大,毕竟他是这儿年纪最长的。
阿西木嘎,我们买了年轻的奴隶回来帮忙,你跟着人口贩子走吧……
“阿西木嘎?”
他回过神。“啊!对不起,主人,我没听到你刚刚说什么?”
“你怎么了?”夕川偏头看着他落寞的表情。
“没……没有。”他振作起精神。“我很会盖房子。”他比画着。“我能帮主人盖房子,扛木头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
夕川努力地听他说话,可他说得太急,而且还一大串,她实在听不懂。
“阿西木嘎,你说慢一点。”夕川出声道。
他正打算从头说一次,其它人已陆续走了回来,阿西木嘎顿时安静下来,没再启口。
夕川追问了几句,见他没打算说下去,只得放弃,石拍不知从哪儿采了果子,高兴地蹦跳着回来,一到她身边就叽哩呱啦地说个不停。
巴里呼玛、阿比甘莎与曲比阿乌则开始忙着张罗大家的晚餐,用完膳后,石拍开始唱歌,后来阿比甘莎也加入,还一边跳舞,夕川笑着看他们表演,阿比甘莎身材玲珑,跳起舞来婀娜多姿,看起来真的很赏心悦目。
唯一臭着脸的大概就是曲比阿乌,对于阿比甘莎的表演她向来觉得是妖惑之术,是用来迷惑人心的。
表演完毕后,夕川拿起笔记本,紧张地看了众人一眼后,说道:“我有……有事跟大家说。”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夕川顿了一下才又开口。“这个……”她将本子朝外,让大伙儿瞧见她画的图。
“我们现在在这里。”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大略区域。“我的家在这里,台湾。”
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偏,发现好遥远,而且还很小。
“主人,这白白的是什么?”石拍指着图上的一处。
“这是海。”她望着索日,要他翻译。“这是很大很大的海,要坐船。”
大伙儿立刻面面相觑。“海,跟洱海一样吗?”
索日将大家的疑问翻给她听。“洱海?”夕川喃念了-下,这彝族话她好象有印象,但到底是什么呢……对了,她想起来了。“比洱海大多了,洱海在这里。”她在大理附近画了一个湖。
阿比甘莎看着洱海的面积,又看看主人住的家乡。“这么远……”她拧着眉心,她并不想到这 远的地方去。
大家又互看一眼。“没想到这么远,”古比摸摸下巴。“不过没关系,我喜欢到没去过的地方见识见识。”
“主人,那我们骑马要骑几天,还有,要坐多久的船才会到?”石拍又问。
夕川一时语塞,这该怎么回答?她也下知道骑马要多久,她只知道坐飞机,但要怎么跟他们解释“飞机”?他们是不会理解人为什么可以飞到天空的。
“好几个月吧!”夕川随口说道:“船的话……如果从这里坐船,一天内应该可以到。”她指了一下金门的地方。“不过,我们现在先到这儿就行了。”夕川指了一下四川的位置。
“主人,你为什么会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你来这里做什么?”石拍好奇地问。
因为他说的有些快,所以夕川直觉地看向索日,等他翻成纳苏话后,她才支吾着回答。“我……我们做生意。”
“什么生意?”石拍又问。
夕川支支吾吾地答不出来,幸好索日为她解了围。
“你问题真多。”索日瞥了石拍一眼。
“男人话才要少,我现在还不是男人,当然可以讲很多。”石拍理直气壮地回答。
“我……我去河边一下。”夕川急忙找个借口离开。
“主人要梳洗吗?”巴里呼玛询问。
“我……我泡脚就行了。”夕川示意她不用跟上,只要她要洗澡,巴里呼玛就会热心地想帮忙。
夕川起身往河边走,不过她能感觉他们的视线一直跟着她,到了视线外,她才放松地吁口气,她想,她还是不要告诉他们她来自未来的好,一来是因为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答他们的问题,二来是姊姊也不赞成她提这件事,担心他们无法接受而把她当成妖怪。
夕川甩甩头,将烦人的事逐出脑外,她还是先别庸人自扰,目前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因为走得太快,她差点让自己的脚绊倒,骑了一天的马,她的腰跟屁股好痛,虽说是侧坐,但她觉得侧坐比跨坐更为辛苦,到下个城镇后,她要记得买条裤子,不然也得买条宽大一点的裙子,否则一直侧坐,她的腰恐怕会断掉。
好不容易到了溪边,夕川长长的吐口气,先在草地上坐下休息,脱下鞋子,裸足踏在草地上,望着水面的月色,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让自己的呼吸与周遭的树木花草趋于一致。
她静静地感受大自然深沉的律动,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全身放松,放松得几乎要睡着了,她舒服地往旁边倒,却撞上了某个东西,让她惊醒过来。
她望向来人。“索日……”他什么时候坐在她身边的?她急忙坐正身子,离开他的怀抱,脸蛋晕红着。
“我来一会儿了。”看出她的疑问,他自动说明。
“你怎么不告诉我?”她低垂螓首,掩饰羞意,自他说了喜欢她后,她发现自己对于他的存在忽然敏感了起来。
“你睡着了。”他将手上的东西给她。“你忘了带这个。”
手电筒?夕川抬起眼望着他,一接触到他琥珀色的双眸,她感觉双颊又炽热起来。
“你不是怕黑?”只要到了晚上,她去任何地方都会带着手电筒。
“谢谢。”她低声说。
索日偏头瞧着她,她优美的颈项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主人不用跟奴隶道谢。”
“我说了你们是我的朋友。”她觉得他们的对话总是这样重复进行着。
他没有说话。
夕川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结巴地问道:“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红着脸面带羞怯,今天在马上她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却不好意思开口,遂隐忍到现在。
他有想过,如果她问这个问题时他该如何回答,他会告诉她,她温柔美丽,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喜欢她,但因为两人的身分问题,他一直压抑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