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
假装没听见。
“春水……”
继续装耳聋。
试了两次,月卯星没再费神唤她,也没想再追问,她弃官道就小路而行之后,带着他来到这河畔想做什么?
脸色略显苍白,他跟着挑了颗石头坐下,既来之则安之,她想静一静,那他便不再多言,索性闭上眼睛养神。
不远处的另一颗大石头上,鞠春水望着悠悠河水怔怔的发着呆。
如此,直到傍晚时分—没有人开口……
说实话,鞠春水也不知道她是在想什么,怎么突然间、突然之间会想来这里,一个她这一生中最痛恨的地方?“喂!”她突然开口。
“嗯?”
“幸福跟开心的定义是什么?”大半天过去,她丢出个大问题。
“怎么会这么问?”睁开眼,他看她。
“没什么,就问问。”她睨他,说得好似很随意。
“幸福眼开心吗?”带着点透明的皙白掌心平举身前,向晚的艳色金光投映其中,像是穿透过他,又像是掬起一抹金黄霞光……
她怔怔的看着那异象,表情近乎着迷。
“这问题,答案因人而异,我很难具体回答你。”深虑后,他回答。
敛回目光,她再次看向河面,没了声音。
“怎么了?怎会突然想问这个?”换他问她。
“也没什么,只是在想……”迟疑了一下,她低声道:“为了良姊姊,我不能总记得不开心的事,我应该要积极,要让自己活得幸福跟快乐,这才算是报答她的恩情,也是让她放心、不用再为我担心的方式,是不是?”
她不是很明白,是不是就像他说的,哭一哭对她有帮助,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间就像开窍了一样,开始有一些不同于过去的想法。
“你能这样想,是再好也不过了。”文雅的俊颜虽然苍白,闻言不禁面露欣慰之色。
“但……”她迟疑。
“但?”他等着。
她看着,表情迷惘,“我该何去何从呢?”
“怎么会这么问?”他哑然失笑。
“我知道,你觉得答案自然是要我回家去,但是‘回去’真是最好的选择吗?”她低语,声音中满溢着失落,“虽然大哥说了不再逼我,但是,这话的时效能维持多久呢?”
她想过,很认真的想过了,“日后,当我再继续增长岁数,届时议论的耳语一定比现今还要多,到时大哥跟爹亲受到舆论压力时,他们真能守诺,不逼迫、不使计、设局叫我嫁出去?”
“你还在介意年兄设计你的事?”扬眉,忍不住提醒她,“也许方式不是很好,但年兄的出发点并非恶意,他以为这样是为你好。”
她看了他一眼,觉得他真是奇怪,“你一点也不介意?”
“为什么要介意?”他不明白。
“昨晚要弄得不好,你东方圣者的名节可是要让我毁了。”她发现,有时候他更是迟钝得教人发指,“这要是弄个不好,受着舆论压力,我们可是得绑在一起过一辈子的。”
看她讲得很严重的样子,他想了一想,却觉得没什么,“那也没什么不好啊!”
睁大眼,鞠春水差点怀疑她听错了。
“之前寅跟辰就提过,你很有可能是我的命定中人。”愈想,愈觉得这主意不错,明显苍白的儒雅俊颜露出一抹很纯洁的,纯洁到让人联想到天真的单纯笑容,“如果真绑在一块儿,就应了他们的话,那也没什么不好。”
“……”她无言。
这已经不是奇不奇怪的问题,她知道,虽然他好像说笑一般的轻松态度,但他绝对是说认真的。
就是因为知道他认真—才更让她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突然间,没来由的一阵心虚,让她回避了他纯洁真挚的目光。
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但突然间就是觉得气氛变得很奇怪,害她整个人不自在了起来。
“啾!啾!啾啾啾!”
气氛莫名尴尬中,不知打哪儿来的一只白色小鸡从一旁的林间飞扑了过来,那一双短短小小的绒毛小翅膀奋力的飞舞,半飞半跳的跃到月卯星身前,然后又是一跳,直跳上他益见透明的身子,咚咚咚的直跳着。
“啾啾啾!啾啾啾,”
哪里来的鸡啊?
鞠春水呆住,杏眼睁得老大,看着那只只能称之为亢奋的鸡仔,表情甚是惊奇。
幼鸡的呜声未止,只觉眼前一花,一整片雪色映入眼中,那是一匹鞠春水所见过最美丽的一匹白马,而马背上坐着两个人,一个高大英挺,贵气逼人;另一个……被裹在披风之下,看不见。
一马两人出现得突兀,驾马的贵气少年看起来老成沉稳,可实际年岁看起来应该不超过十八、九岁,也就因为那份年轻,加倍凸显出那一身效世不凡的惊人气势。
鞠春水下意识的警戒着,一双大大的杏眼中满是防备。
突然间,前一刻还在月卯星身上跳跃的鸡发挥神奇之力,用力一跳,短短的小翅膀挥啊挥的,竟也让它“飞”上了马头,继续又唱又跳。
“啾啾啾!”
被气势少年护在怀中的人回应这亢奋的呜叫,从披风中露出脸来。
同时之间,映入鞠春水眼中的,是一张纤美灵秀得足以教人吃惊的美颜……
第七章
“官弟?!”
在鞠春水暗暗惊于那份比女人还要胜上几分的清灵之美时,月卯星已脱口而出,俊雅的面容上满是惊喜。
“啾啾啾。”站在马首上的小绒球得出息的啾啾直叫。
“知道了,知道你棒。”被小心护在身前的纤细美少年接过那蹦蹦直跳的小绒球,而后,目光准确无误的看向月卯星。
早在月卯星脱口而出之时,鞠春水就觉有异,这会儿再见到约莫十五、六岁的美少年竟可准确无误的看向月卯星,那个呈半透明、据说寻常人不会看见的人之时,她更可以推想,这美少年跟月卯星一定认识。
“东圣大人在吗?”握执缰绳的少年是现场中唯一的正常人,看不见月卯星的他低声问着身前的人。
“嗯!”美少年轻应了一声,暗暗松了一口气,虚弱的身子不自觉软软倒在身后人的身上,灵秀的面容露出疲色。
“官弟,你怎么会在这里?”惊喜,月卯星忙不迭的问。
“卯星哥哥……”方才小松了一口气又紧绷了起来,特别是事关紧要,美少年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与其问我为什么在这儿,还不如问问你,你为什么会以这模样出现在这里?”
“你别动气。”
一模一样的叮嘱同时响起,月卯星诧异的看向小弟身后的男孩,只听那少年老成的男孩沉稳的说道:“记得出门时,你答应我的话?”
月灵官闻声不语。
“别忘了你的承诺。”男孩,也就是紫堂曜叮咛,沉声道:“不许动气。”
不许?
这隐带霸气的字眼让月卯星多瞧了两眼,而月灵官本想抗议,可没办法,那些保证的话语确实是临出门前由自己口中说出的,做人的诚信问题教他不好自打嘴巴,只好闷闷的点头,暗暗做了两次深呼吸。
“卯星哥哥……”重来一次,试着不动情绪,冷冷道:“你这个圣者当得如此失职,如果让之丞哥哥知道你现在所做的事,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我……”自知理亏,月卯星面露难色,“我有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已经尽力克制,但灵秀的面容终究还是染上几分薄怒之色,“我倒不知道,之丞哥哥派下的工作,包含要你送命这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