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你,别伤害爸爸,如果你心里有怨,我替爸爸承担。”她说。
“真感人……”他声线低哑,语带嘲讽。
如果芳川辰平不是全心全意呵护照顾着她,她也不会如此牺牲奉献,不计代价吧?
那样的亲情,为什么没有他的分?而那个毁掉所有人幸福的男人,凭什么拥有平静的余生?
“杰,看在老天的份上,让爸爸的余生可以平静度过……”
他冷漠地看着她,“如果他当年也看在老天的份上,对我母亲负起责任,今天就不会是这种结果。”
说罢,他甩开了她的手,旋身就要走。
“杰!”她唤住他,“你这样算是答应我了吗?”
他以眼尾瞥了她一记,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半晌,神情沉郁的离去。
他竟真的没对芳川辰平说出一切,他不懂,他明明等这天等很久了……
是米亚让他心软了?还是……
她说芳川辰平当初不是故意丢下他母亲不管,甚至他根本不知道母亲已怀孕,是真的吗?
如果是真的,那表示他并不是存心始乱终弃。
他爱他母亲吗?还是只当作一场异国邂逅,短暂恋情?
但若只是露水情缘,为何他至今未娶?难道说真有什么隐情?
该死,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如果他对母亲的爱够深,应该不惜一切返回义大利与她相聚,又怎么会毫无音信?
他不该因希米亚而有所动摇,他报复的决心绝对是坚定的。
“老板。”从义大利跟着他过来的保罗及桑尼押着失踪了两天,鼻青脸肿、一脸惊魂未定的广治进来。
一见到杰,广治立刻哭丧着脸,哀饶着:“罗西尼先生,饶了我……”他的右手手指少了两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可怜狼狈。
看见这个满嘴胡说八道,又企图染指米亚的男人,杰神情阴沉。
“你本来是没机会再见到今天的阳光的……”说着,他示意要保罗及桑尼放开他。
广治曲膝跪倒在他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我知道错了,都是我不好,我以后不敢了……”
“还有以后?”杰伸手,狠狠地扯起他的领子,两只眼睛像要喷出火花似的瞪着他。
“不,不,没有以后……”在见识到保罗及桑尼那种“黑手党式”的警告方法后,广治才真正的意识到他所认识的杰·罗西尼,绝不只是个“生意人”。
“你该感谢你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妹,要不是她阻止了我,我前天已杀了你。”说完,他凶狠地甩开了广治。
知道自己是因为米亚的求情才得以保命,广治相当震惊,因为他从不知道米亚在杰的心中是有分量的。
打从结婚以来,杰就每天流连夜店,他还以为米亚根本不得杰的欢心,但他似乎错了。
要是知道杰如此在乎米亚,他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造次乱来的。
“我应该让你从地球上消失的,不过……”他眼尾一瞥,冷冷地说:“念在你是我妻子堂哥的分上,我就饶你一命。”
“谢谢你,罗西尼先生。”广治感激得趴跪在地。
“听好,”杰冷眼睇着他,“我不想再看见你,也不准你接近米亚。”
“我知道,我知道……”
“滚。”他沉声一喝,转过身去。
保罗跟桑尼趋前拎起了他,将他带了出去。
一回到家,杰就看见芳川辰平坐在轮椅上,神情寂寞的看着偌大的庭园。
“杰,你回来了……”看见他回来,芳川辰平笑问着。
看着他慈祥温文的笑脸,杰的心不自觉地轻轻颤抖着。自从米亚对他说芳川辰平当初离开义大利时,并不知道他母亲已怀孕的事情后,他对芳川辰平的感觉就有了细微的变化……
虽然他并不愿意承认,但那感觉确实存在。
“千代跟米亚在准备晚餐,你可以先推我回房吗?”芳川辰平笑问。
杰微微一怔。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因为在他还未跟他摊牌之前,他终究还是个称职的女婿。
他趋前推动轮椅,“往哪里?”住进这里已有一个月,但他还不知道芳川辰平住在哪个房间。
“往前一直走,到底左转上回廊,再直走就到了。”芳川辰平说。
“噢。”杰沉默地推着轮椅,心情有点复杂。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帮他推轮椅,事实上,他一直以为自己只要碰到这张轮椅,肯定会忍不住想推翻轮椅,让不良于行的芳川辰平在地上爬。
但他没有,他稳稳地推着轮椅往前走去。
老天,他是着了什么魔吗?在他暗暗懊恼之际,芳川辰平微弱的声音唤回了他
“杰,谢谢你。”
他一怔,“谢我?”
芳川辰平点头,“你对米亚很好,我真的很感谢你……”
杰没有搭腔,只是推着他继续前进。
“米亚来芳川家时才只有四岁,她是个好女儿,也为我牺牲了很多。”芳川辰平有感而发地说:“一开始我其实很担心你们的婚姻,不过现在我很放心……”
我希望她得到幸福,那是她应得的。”说着,他伸出手,拍拍杰握着轮椅把手的手。
杰依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他担心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将他此行的目的,及他的真正身份说出来。
但是他为什么担心呢?那不是他一直想做的事吗?难道他是担心一旦担牌,他就会失去什么?
他的心陡然一震。是的,他会失去,失去那个他爱恋着却又不曾承认的女人。
这一际,他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他是真的爱上了米亚。
“杰,我时日无多了……”芳川辰平感慨地说,“米亚就交给你了。”
杰还是不发一语。他时日无多?要是他真的走了,恐怕恨透他的米亚,就不会再留在他身边了吧?
说着说着,杰已经将他推到房门口。打开门,杰将轮椅往里面推——
进到陈设简单朴实的房间,杰的目光被墙上挂着的巨幅肖像画吸引住了。
他陡然僵住了,震惊又难以置信地瞪着那张画。画中的美丽女子,他不陌生,因为那是……
老天,那是他的母亲——法兰·乔瓦尼年轻时的模样!
发现杰神情惊愕地看着画,芳川辰平一笑回答:“她很美,是吧?”
不想自己的反应引起他的怀疑,杰镇定地回道:“是的。”
芳川辰平并未发觉他神情有异,径自谈起他跟法兰的过往。“其实我年轻时曾到义大利留学……”
“噢?”杰佯装并不知情。
“她是我在卡他尼亚邂逅的女孩,也是我这辈子惟一爱过的女人。”
听见他这些话,杰心头一震。惟一爱过的女人?如果她真那么重要,他为什么要……
“当时我们相恋并论及婚嫁,但是我的家族非常保守传统,不希望我娶异国女子,所以想尽办法把我骗了回来,然后软禁我……”
从他说话的神情及语气,杰可以确定他说的是真话。只是……如果他说的是真话,那他怀着仇恨的三十几年又算什么?误会一场吗?
不,他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为什么你不回去找她?”杰脱口而出。他表现出纯粹好奇的样子,但其实那是他心里最大的疑问。
芳川辰平沉默了一会儿,眼角泛着泪光,幽幽地道:“当我再听到她的消息时,她……已经结婚了。”说着,他神情凄然落寞地凝视着眼前的画。
杰震惊地望着他,因为他看着画的眼里,还有着满满的爱恋及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