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力慢条斯理地品酒。
“他应该担心的,”塞莫说道。“我就很担心哪。”
“你操的心就够多啦。”亚力事不关己地说道。“我不担心,因为根本没理由这么做。律师们今早已谈妥婚姻协议,明天启事就会见报,而一个月后我就要被栓住了。”
“一切都安排得俐落妥当、没有一丝不周,正是你理想中的样子。”多恩放下杯子摇摇
头。“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的,施茱莉小姐真是最完美的公爵夫人人选。你进城来参加一个舞会,两分钟之内便找到了最理想的女人。我会说你是好运,但话说回来,你向来总是有好运跟着的。”
亚力耸耸肩。“运气与此无关。”
“那是什么?神谕吗?”多恩嘲讽地一笑。“上帝像祂对塞莫说话一般地同你说话吗,贝尔摩?”
塞莫立刻作出备受冒犯状。“我从没说过上帝同我说话。”
“那我说的没错,确实是腌鳗鱼在作怪。”
“我雇了人。”亚力承认道,有效地阻止多恩与塞莫另一回无聊的斗嘴。
多恩浅啜一口酒才放下杯子。“雇人做什么?”
“找到完美的女人。”
两个男人都无法置信地瞪着他。
他放下杯子,往后靠在饰有穗边的椅背上。“我和处理我在伦敦大部分事务的律师事务所联络,他们作了些调查之后给了我茱莉的名字,一切便顺理成章地开始进行了。”
好一阵子的沉默之后,多恩才说道:“第一天晚上我就在纳闷你是怎么发现她的,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告诉自己那是贝尔摩家的好运所致。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是付钱要人帮你找老婆。”伯爵瞪着他的杯子片刻。“效率十足,贝尔摩,但却没有人性。选新娘不是那么选的。”伯爵的脸愤怒地胀红起来。
“用你的头脑思考,不是心。”亚力平静地啜着他的酒。“人性与否我丝毫不在乎。我需要一个妻子,而这似乎是最简单的法子了。”
“幸好她还顺眼,”塞莫评论道。“你很可能会和贺蒂亚抱在一起的。”
光是提到她的名字,理查已一副快生病的模样。
“我把她保留给多恩。”亚力说道,知道理查对那老跟在他屁股后头转的小妞有多感冒,藉此他也可一报方才在外面的一箭之仇。
塞莫接着他起的头咧嘴笑道:“对啊。似乎你每到一个地方,那姓贺的小妮子都在附近。”
“我可不会用“附近”这个辞。”多恩揉揉他的伤臂并皱起眉。
塞莫爆出一阵大笑,亚力眼中也闪着幽默的光芒,因为他们两人都出席了贺蒂亚从花园里的一棵树上“降落”在多恩和他的情妇卫若兰身上的那个耶诞舞会,那蠢丫头使伯爵的肩膀脱了臼。
多恩好不容易把话题转回茱莉小姐姣好的容貌上。
亚力放下酒杯。“美貌是我的要求之一。”
“其它还有什么要求吗?”多恩问道,一径盯着他的空杯。
“优秀的血统、良好的健康、温柔但又要有些个性──都是一般男人的要求。”
“听来你倒像是在买马。”多恩又倒了一杯酒给自己。
“我向来就认为英国式的追求习俗与马匹交易相差无多,,只不过时间久些也迂回些。”亚力回想着在追求茱莉的期间所参加的那些社交场合与公园里的骑马,在他看来那只不过是向好事的上流社会宣布一个人的计划之无聊事罢了。“少女初入社交界的舞会与新市的拍卖会有何不同?每一季都会有新“牝马”展示在可能的“买主”面前,你只需看准了就买下来骑。”多恩被他的酒呛咳起来,塞莫大笑。
“你检查过她的牙齿吗?”多恩问道。
“有啊,她的肩胛和脚踝也检查过了。”亚力说道,表情平板地拿起一副牌开始俐落地洗牌,多恩与塞莫一径笑个不停。
一个小时后,一名仆役端着放置一张上好便条纸的银盘出现。多恩洗牌时,亚力打开蜡封上有茱莉姓名缩写的字条读着:
亲爱的亚力:
我原以为自己做得到,但我不能。我原以为我能过没有爱的生活,因为基本上你是个好人。我原以为我能拿快乐来交换头衔,也以为自己实际得足以选择财富而非幸福。
但我不能。
我终于明白自已绝无法忍受成为贝尔摩公爵夫人无趣的生活,因为你纵或是个可供我一切的好人,却也是个没有生命活力的人,亚力。
你平淡如水,只做那些身为贝尔摩公爵该做的事,贝尔摩的声名对你永远是摆在第一位而且最重要的。但我要的更多,亚力。
我渴望爱,而且找到了它。虽然他只是个次子和军人,但他爱我。在你看这封信时,我已经嫁给那个给我我想要的一切的男人了。
遣憾的茱莉
亚力缓慢而精确地将字条撕成碎片并丢回银盘上。他注视他好友片刻,心不在焉地摸着他的外套口袋又突然停止,仿佛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似的,然后缓缓伸手轻抚酒杯杯脚。他对仆役说道:“没有回复。”
他举杯啜口酒,仿佛那字条根本无关紧要,然后拿起他的牌,蓝眼较平常眯起,下巴也显得紧绷了些。
他一语不发地玩了那一局和接下来三局。轮到塞莫发牌时,亚力召人要了纸笔,迅速写好后蜡封起来并盖上他的戒指图章,然后指示那人把字条送到报社。
他的朋友全都好奇地望着他。
亚力靠向椅背,两手成尖塔状地合起。“看来那匹小雌马比我所想的还有个性,她跑了,我的婚约也吹了。”
“我就知道!”塞莫一拳击向桌面。“我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那老太婆说的全是真的。”
“为什么呢?”多恩脸上再没有一丝讽刺,取而代之的是惊讶的表情。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女性的冲动罢了。”他没再说下去,但他的两个朋友都还继续在等着、看着。贝尔摩公爵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洗牌。”接下来一个小时亚力有技巧而且不留情地赢了每一回合。
“我玩够了。”多恩丢下他手中那副毫无价值的牌,塞莫也跟着放下,并妒羡地盯着亚力面前那整整十五叠的筹码。“现在要上哪儿去?”多恩问道。
塞莫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警告似地俯向亚力。“还记得老太婆说的话吗?她说你会娶你碰到的下个女孩。”
“正好,我们何不去拜访一下贺蒂亚,贝尔摩?你可以救我免于更重大的伤害。”
“这不是可以开玩笑的事。”塞莫忿忿然说道。
“当然不是,他是贝尔摩公爵,从不拿任何事开玩笑的。”
亚力忽地站起来。“我要走了,你们俩来不来?”
“到哪儿去?”两人齐声问道,然后跟着他下楼穿上外套。
“到我的狩猎小屋去。”亚力戴上手套。“我需要射些东西。”
多恩跟着他穿越前厅,一面对子爵说道:“我不懂他为什么要到格拉索去,他的狩猎小屋方圆五十哩内根本没有任何女人。”
“记得那老太婆说的话吗?”塞莫有点困难地试着赶上。“我敢打赌他上那儿正是因为那里没有任何女人。他不知道命运是不能改变的吗?”
他们跟着贝尔摩走出大门。
X X X X X
喜儿用力踩一张着火的纸。“噢,老天,“西宝”,瞧瞧我做了什么!”她弯身用两只手指捻起那张烧黑的纸。它还在冒烟,而且右下截已经烧掉了。“噢,我的天”她盯着那张烧黑的纸,声音显得有些嘶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