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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页

 

  “哪里?”他眯眼看向树丛。

  “那里,它藏在树丛里仿佛想取暖似的。”她指着一株山楂树干上大约像苏格兰高尔夫球大小的洞。“一小点蓝色,看见了吗?”

  那鸟动了动,亚力咕哝了一句她想是“是”的话。

  她又望向他。“那些便是我所看见的。如果你仔细看,也会看见它们的。”

  “为什么有人会花时间去看那些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但它们的确是存在的,这是我的看法。如果不仔细观察,你如何学会欣赏任何东西?想象月光在白天里照耀使今天变得特别,与昨天甚至明天都不同,而这也意味着人只能享受今天今天。”她望着他无法置信地摇着头。“亚力?”她碰碰他的手臂。“如果不自行创造,你要如何拥有美妙的回忆呢?”

  他似乎在思索着这一点。

  “你小时候从没幻想过什么吗?假装你自己是个骑士、士兵?假装某个苹果有魔法,拿棍子当长剑或是一匹马,想象一只狗是准备吞噬全世界的怪兽而你是唯一能拯救它的人?”她话一说完便察觉到他的转变,也明白自己说错了话。

  他身上没有属于孩子的部分,他也从不是个孩子。而且不,他从没做过那些事。

  詹姆回头奇怪地看亚力一眼,亚力转开眼睛看着四周。一会儿后,他开口道:“我想这会因人而异。我根本没时间花在幻想和童话故事这些东西上。”

  “那你的时间用来做什么呢?”

  “带你出来作个傻气的雪橇兜风。”

  雪橇猛然一弹又往前冲。“抱歉,阁下,撞上一块硬石头了。”然后詹姆喃喃念着什么头如何如何的。

  她用力吞咽一下并盯着自己的手,接着经声说道:“如果你认为它傻气,又为什么要做?”

  他没回答,但她看见他的手又握紧了,仿佛他正挣扎要说话或是在搜寻词句似的。没看着她,他终于不太温和地说道:“我天杀的也不知道。”

  两人都没再说话,只剩雪橇在清脆的铃声中往前滑驰。

  紧绷地沉默数分钟后,她放弃了。“你现在可以带我回家了。”

  “你想坐天杀的雪橇,那就坐吧。”他咬牙说道,而且愤怒地瞪着公园,她不禁要怀疑雪怎么没融化。

  突然间,说话的冲动强烈得她控制不住。“我原本想象它是不一样的。”

  “我也是。”他几不可闻地说道。

  紧绷的片刻后,她问道:“如何呢?”

  “如何什么?”

  “你认为它会如何不同?”

  他不置一词,只继续看着他旁边,手紧抓着雪橇边缘。“我以为这会让你高兴。”他悄声说道,仿佛在承认什么可怕的罪行似的。

  她注视着他紧张的手、笔直僵硬的肩膀及骄傲地昂起的头,于是明白他说出这话是经过多少挣扎。或许希望还是有的,至少他们正在交谈呀。此外,这大概是她所得到最近于道歉的一句话了。

  她伸手搁在他的前臂上。在她的指下,他的肌肉紧张起来。“我本来也希望让你高兴的。”

  他看向她。“什么时候?”

  “我雇用傅比和约翰的时候。”

  亚力皱着眉用一手扒过头发。“我想约翰就是厨子吧。”

  “你见过他了?”

  “根本不可能有人会错过他。”

  “傅比就是门房。”

  “昨晚你说过了。”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都在想着前一晚,两人都很不自在。

  “耳聋的门房。”

  他的语气令喜儿畏缩一下。“他只是有点重听罢了,”她让亚力自己去领会他还有多生气。“而且我们确实缺一名门房啊。”她顿了一下又说道:“那时要是你也看到他就好了。可怜的小老头在五十年忠诚的服务后被赶到街上,他也需要我们呢。”

  “我毫不怀疑他需要我们。伦敦城内八成有上千的人需要我们,但没人会需要一个耳聋的门房的,小苏格兰。”

  她又望着她的手。“但那正是我用他的原因所在呀。”她又碰碰他的手臂。“他是很骄傲的,当然你比其它人更能了解这一点吧?”

  “那算是恭维吗?”

  她没理他而继续说下去。“他站在那台子上,尽管一身破烂的制服,头还是抬得高高的。难道我们不能为他挽回一些自尊吗?拜托?”她注视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的内心交战。

  他别开视线。“只要别让他靠近我,还有大门。”

  X X X X X

  “多根伯爵和那个子爵叫啥来着?”

  画室的门砰地关起来,几分钟后它开了一条缝。“你以为我是什么?笨蛋吗?”

  另一个声音说了什么。

  “你的脸怎么啦?我看你的脸没啥问题呀!你还不能进去!放开门!呃?班森!班──森!噢,你在这儿!爵爷们忘记他们的名字了,你认得他们吗?”

  门缓缓打开,韩森走进来。“多恩伯爵与塞莫子爵求见。”

  “我需要白兰地。”多恩挤过韩森直接朝墙边桌上的酒瓶走去。

  “塞莫人呢?”亚力问道。

  “还在努力使那个笨门房正确念出他的头衔。”多恩啜口酒后转过身来。“他就是学不会什么时候该放弃。”

  塞莫走了进来。“我说,亚力,你挑的门房可真怪,他根本啥都听不见。”

  “真的吗,塞莫?你真有观察力。我确定贝尔摩还不知道这件事,而且需要你告诉他他的门房──我指的是最广义的,既然那人和旧约里的玛士撒拉一样老──是个聋子。”

  亚力站在壁炉旁,已准备好随时调停战火。多恩倒了第二杯酒走向最近的椅子,慢慢地、呻吟地坐到扶手上。

  “你怎么啦?”

  多恩又缩了一下,然后对着房间皱起眉。“没什么谋杀不能解决的。”

  “杀谁?”

  “贺蒂亚。”塞莫笑道。

  “那个地狱来的小笨蛋。”伯爵喃喃道。

  “这回发生什么事了?”亚力自一个朋友抑郁的脸看向另一个咧嘴的脸。

  “一个字,塞莫,你敢说一个字就等着我跟你决斗。”多恩威胁道。

  “你该在那里的,贝尔摩,比耶诞舞会那回要精彩多多。多恩根本连看都没看见。”

  “你死定了。”

  “真希望我能站离贺家那小鬼,”塞莫以微笑表示挑衅。“还有她的狗近些。”

  “那头野兽该被射杀,连同它的女主人。”

  “她的狗咬在他的屁股上。”

  “明天天一亮,塞莫。”

  “那正是一开始使你瞠这混水的原因。如果你没喝那么多又向姓何的挑战,这件事根本不会发生。”

  “说到屁股,告诉她的那混球是谁?”“译注:原文ass 兼有屁股与骂人两种意思。”

  “我可没有告诉她,当时她躲在麦家的一株棕榈树后偷听到了一切。命运嘛,你是知道的。”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放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多恩的脸胀得更红了。

  “你要我闭嘴是因为你不想听见你自己的愚行。姓何的是小人,多恩,你明明和我一样清楚。此外昨晚你喝得手抖个不停,我连你在三步距离能不能打中一棵树都很怀疑。”

  “我则怀疑你能闭上嘴五分钟。”

  “蒂亚救了他烂醉的屁股。”塞莫告诉亚力。“尽管依我看那只猎犬的牙齿已经咬了它的大半。那只动物居然没打嗝也真奇怪。”

  “在哈德森格林,塞莫。”

  “你想那只狗会宿醉吗?”

  “黎明时分。”

  “你不能向我挑战,多恩,我是唯一愿意作你副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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