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黑洁明
默默的蹲在角落黏纸箱子。
默默的爬进大纸箱里。
默默的将纸箱关起来。
伸出一只手,将纸条贴在外面,再缩回去。
废话少说,看书吧--
楔子
白雾茫茫。
村子里处处是冉冉上升的烟,林子里则弥漫着浓浓白雾。
湿气,黏人。
看着满目疮痍的村子,她有些失神。
为了隔开地上的湿气,而建得离地一尺的屋舍如今只剩几根焦黑发烫、倾倒在地的支柱,和其中几成残尽、破败不堪,教人认不出原先究竟是桌是柜或是飞檐的黑炭。
脚尖没来由的一痛,她低头,才发现自己踩着了一枝断箭。
被锐利箭尖划破的拇指渗出鲜血,缓缓流到了湿地上,融入那早已被染红的泥地里。
顺着地上的血迹往旁看,她见着了那一大滩血的源头。
一个人倒在地上,血是从他头上碗大的破洞流出来的。
她走了过去,发现他旁边倒着更多的人,她认出其中一位无头的尸首是族里的长老,因为长老身上总有股怪味,那股味道甚至比满地的血还腥。
不过她此刻注意到的并非只有那难闻的味道,还有倒在长老身旁那位村长的女儿,和她脚上穿的鞋。
面无表情的在那和自己同龄的女孩身边蹲下,她拔下她的鞋,穿在自己脚上,再拆下绑在她腰间的刀,绑在自己腰上。
她费力地将她翻过身来,村长女儿的脸仍呈现着死前的惊恐,脖子上,戴着几个月前由她身上抢去的项链。
用力扯下那条串着七彩琉璃珠及龙牙的项链,她将它挂回颈上,毫不介意其上沾染着脏污的泥血。
没再看那女孩一眼,她转身在村子里烧了一圈,寻找还可以用的东西。
村子里仍冒着烟,除了倒塌的屋子,到处都是死去族人的尸首,地上的血还未干,偶尔几处还会再冒出死灰复燃的小火,不过因为空气里过度的潮湿,火势都不大,没多久又会转熄,继续冒着浓浓的黑烟。
还可以用的东西并不多,大多数都被大火烧毁,不过她还是找到了一把猎刀,一副合她用的弓,和几枝还算完好的箭。
再回到村子口,她突然蹲了下来,隐身残破倒塌的泥墙后。
村落前,不知何时多了一组人马,样貌长得奇形怪状的。
几个月来为了生存而被唤醒的野性直觉教她登时寒毛直竖,她悄无声息地偷偷往后退,两只眼紧紧地盯着那些人,未料本应空无一物的身后却冷不防多了一人,她一背撞上,惊骇回首--
仰头,只见黑色披风,整片的黑,铺天盖地而来,如夜降临。
她举刀刺去,又狠又快,知道要活命就不能手软,却仍被人轻易逮住手腕,颈项在同时糟人箝住。
然后,她看见了那张脸--
惊为天人!
第一章
天,下雨了。
绵绵细雨打在芭蕉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她侧躺在窗旁榻上,星眸半睁。
几上,云娘替她点了香药,说是对她的臂伤有疗效,熏得满室都是那味道。
这雨,有催眠的效果。
翠绿的芭蕉不时因风雨而摇晃着,抖落了一叶水,又沾了一叶。
逃不开呀……如她……
厌烦地转身不再瞧着那叶芭蕉,她避开臂上的刀伤,侧卧瞧着墙上的弯刀。
刀,是他给的。
刀鞘镀了亮丽的银,其上镶嵌着七色琉璃,刀柄处则有着绿得发亮的翡翠及珍珠。
弯刀,很漂亮。
事实上它不只外观美,也实用,抽出来的刀身,锋利无比,杀人不沾血。
弯刀是用来斩妖的,可昨晚上面对着那黑蛟,她却无法挥刀。
那双炯炯有神的眼又浮现眼前,她心头又是一阵震颤。
她看过同样的一双眼,刻在丈高的石壁上,在很久很久以前。
她记得石壁上的图腾,却不记得石壁旁的其它景物,周围的一切是一片朦胧,她也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在何地见到那图腾的。
不知道为什么,那记忆不怎么受到欢迎,只带来一阵冰冷和恶心想吐的战栗。
胃又抽痛起来,当手臂上也传来刺痛感,她才发现不知何时两手已紧紧的环抱住自己,捏痛了左臂上的刀伤。
鲜红的颜色在包着伤口的丝绸上逐渐扩散开来,她松开右手,告诉自己放松下来。
她看红色扩散的速度减缓,然后停下。
伤,是她自己砍的,因为知道如果她无功而近又全身而退,没人会信她。
叩叩--
敲门声无预警的响起,她早已习惯不要想去细听来人的脚步声,这地方,多得是来无影去无踪的。
不过会这么正经的敲门的人,十之八九是云娘。
“进来。”她开口,坐起身。
一只纤纤小手推开拉门,小手的主人跪坐在门外廊上,垂眉敛目,在门开后,很快地将手缩回交迭在前。
“什么事?”
“爷找你。”云娘轻声细谙的,一张素颜看不出任何情绪。
她微微一悚,深吸口气,起身,问:“在哪?”
“红楼。”
闻言,她收拾好情绪,从一身白的云娘身边走过,朝红楼去。
云娘始终低着头,在她经过时,似乎张嘴想说些什么,可那机会眨眼即逝,最终还是没开口,只是看着远去的背影,向来无情绪的脸上隐隐浮现淡淡的忧。
她怀疑自己听到身后传来叹息,不过却没同首。
云娘勉强算是带大她的人,不过这“人”的说法,有很大的疑问。
第一次见到云娘,她就被这女人一身的白给吓着。
白发、白眉、白衣、白脸,连那唇和眼。也几乎是一片的白。虽不见得是全白,但颜色却极淡,淡到让人忽略那颜色。
其实,云娘很美,却美得让人极易忽视。她总是安静透明得像随时都要消失在空气中,脸上永远都是一号表情。
她有着最冷漠的外表,却有着一颗最温柔的心。
而她那张脸,则从没老过。
他也一样。
雨仍下着,她赤脚缓步走在九曲回廊上,看着雨水顺着廊上的飞檐滑落,一只手无意识地把玩着颈上的七彩琉璃珠。
很久以前,几乎是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就怀疑他不是人。
没有人,能有他那样的容貌;也没有人,能有他那样狂妄的气势;更没有人,能像他一样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
或者该说,让天候受他的情绪左右影响?
轻扯出一抹讽笑,她想起清晨时那抹难得的金黄晨光,和那从水玉中出现,如自己一般却更加细致清秀的脸庞。
心头没来由地一阵刺痛,她紧紧握住琉璃珠,直至发现自己已来到红楼楼下,才松了手。
看着那在蒙蒙细雨中的楼宇,她深吸了口气,镇定了心绪,才推门进去。
红楼十分雅致,楠木的香味飘散在空中,却无法舒缓她的紧绷。
上了楼,只见他坐在窗边,望着而中的那片朦胧。
看着他孤绝的背影,她停下脚步,没再走近。
“琅玡说……”他背对着她,缓缓开口,声音有些阴冷,“你没杀了黑蛟。”
“是。”虽然早有准备,她还是微微一惊。
“为何?”
“他同伴来了。”她极力镇定,不让心中的慌显露。
握在他手中的瓷杯突地迸裂,一股肃杀之气猛地从他身上袭来,她一僵,差点站不住脚。
他放下碎裂的杯,冷声唤道:“琅玡。”
“在。”一黑影倏忽平空而至,跪地应声。
“带些人出去,方圆一里内,一只苍蝇都别放进来。”
“是。”黑衣人起身,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