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泠见甩脱不掉身后穷追不舍的两人,便将一颗小石子踢向仇煌。
仇煌偏身闪过,石子硬生生地嵌入他身旁的树干,入木三分,可见其力道之猛,足以夺人性命。
他虽躲过,却慢了速度,眨眼间,仇泠和蒙面人已消失无踪。
“可恶!”他在原地猛跳脚,为自己的不济气得半死,他原本可以带走她的!
望着空幽的树林,他的内心交织着懊悔、愤怒与无力感。
命运可真是折煞人啊!伊人犹如映水浮月,虽在伸手可及之处,却怎么也无法捞起。
水中月呵水中月,赏月之人,原只能徒叹着无奈……
www.jjwxc.com www.jjwxc.com www.jjwxc.com
“找我吗?”仇泠无声息的出现在蒙面人身后。
蒙面人猛地旋身面对她,阴冷的觑着她,眼中净是阴毒的杀戮之色。
“我看你也别蒙面了,我知道你是谁。”她的语调显得轻松泰然,毫不畏怯,“皇甫玄。”
皇甫玄眼见身分败露,便不再隐藏自己,拉下面罩,先声夺人,“你这个叛徒小人,竟敢背离正道,投身销魂谷,与那些盗匪一起为非作歹、残害世人,人人得而诛之。”他说得义正辞严,看起来一副道貌岸然样。
“咱们彼此彼此,我若是叛徒小人,那么你就是伪君子了,说起来,真小人可比伪君子诚实多了。”仇泠回嗤道。
“哼!死到临头了还贫嘴。”
“死的不一定是我。”
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他们两人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我知道你想杀我,因为,我发现了你见不得人的秘密。”仇泠说:“我现在再给你一个杀我的理由,那就是这把刀。”她高举神刀,让他看个真切。
阳光落在刀身,反射出一道刺目光芒,投映在皇甫玄身上。
“鬼皇刀?”他的眼光一下子亮了起来。
“正是鬼皇刀,你为了得到它而不惜灭我仇家。”仇泠的嗓音冷得不能再冷,眼中只有满腔的仇恨。
他冷笑,“原来你都晓得了。”
“我晓得的还不只这件事,别忘了,还有另一件你见不得人的丑事。”她挑衅着,“老实说,我之所以会知道,还要感谢你的二儿子皇甫康呢!”
“你不会说。”皇甫玄的眼神显得更阴狠。
“我会说,只要我活着的一天,我就会说。”
”那么,我就让你永远也说不了!”
话未完,你死我活的激斗再度展开,皇甫玄占得机先,乘胜追击,猛发毒招。
仇泠不甘示弱的举刀反击,大而沉重的鬼皇刀在她的小手里却轻似鸿毛,于空中画出潦乱的刀光,疾扫出一道道锐不可当的刀气。
未几,换皇甫玄败退,身上吃了重重的一刀,但这并非是因他的功力不如仇泠,而是她手上的神器着实难以抗衡。
“我杀了那孩子!”他突然开口道。
冰眸一闪,仇泠有一刹那的失神,未能把鬼皇刀劈进他的身体里,“你说什么?”
“我杀了你的孽种!”皇甫玄奔退数尺之外,隔空对她喊道:“我跟踪你很久了,当你把那个孽种交给那对夫妇后,我就杀了他们和那孽种!”语毕,他疾足窜离。
仇泠没有追上去,只是伫立在原地,手中的鬼皇刀突然变得沉重难当,几乎握不住。
不……她不信!
转了个方向,她往托女的夫妇居处而去,在那空无一人的房舍中已经蒙尘,屋里的桌上还摆有新备妥的育儿用品,但……摇篮与小床都是空的。
她四处搜寻,最后在不远处发现两具残破的尸身,如今已是肉腐骨露,显然已死了好一阵子。
但是,她找不到婴儿的尸体,只拾到一片染血破碎的婴儿裹巾。
握着里中,她的手紧了又紧,指甲深深掐人掌肉里,血丝缓缓的渗出,将指甲染得更红。
疼吗?比起生产的疼,这一点疼还算得上是疼吗?不!不疼、不疼的。
她不想表现出狂袭而来的悲恸,只得强力封起遽然战栗的身与心。
我没有心,也不该有心呀!
她不断在心底对自己呐喊,然而,光影刺目,似有剔透水色由怆寒的瞳眸中悄悄地、无声地坠下……
知秋、知秋,一叶知秋,
她已经没有迎接下一次秋天来临的机会了。
希望你有“见一叶落而知天下之将暮”的智慧,知晚秋的来与去;知晓命的可知与未知;知晓在掌心中所能掌握的,与不能掌握的。
她已经什么都不知晓,什么都掌握不住了啊!
更希望在未来的无数日子里,你能与世无涉,得到你有权利得到的快乐……与幸福……
为何已能测知的秋,总是临近凛冬,好冷、好冷、好冷……
第九章
仇弃以极度怨恨的目光,瞅着钉在墙上一块烧毁一半的黄绸,上头的每个字都写满血海深仇,尤其是其中的十个字——
水火斯如一,九人转天地。
望字生意,水与火指的是仇浔与仇煌,而九人便是“仇”。
“父亲,您放心,我一定会替我们仇家报仇。”他对坐在一旁的父亲信誓旦旦的说,吐了口唾沫在黄绸上。
不久,仇泠走人内。
“你去哪儿了?”仇弃走出帷幕,质问甫进屋的妹妹。
“去同人打了一架。”仇泠淡然的回答。
“谁?”
“皇甫玄。”
仇弃的眼中亢奋的一亮,“杀了?”
“没有。”
他陡地转怒,“为何?”
她耸耸肩,“就被他跑了呗!”
仇弃猛地扬手,一个耳光毫不留情的掴在她脸上,“不准!”
这一掌狠狠的刮掉她的自尊,她向来刻意筑起的冷漠在瞬间瓦解,她慢慢把脸转回来,冷冷的反问:“你不准什么?”
“不准用这种态度对我及父亲说话。”
她冷哼,情绪紧绷得仿如拉满的弓弦,“大哥,你真的疯得比我还厉害。”
“我没疯!”他嘶声咆哮。
“你若没疯,就不会直当父亲还活着。”说着,她走到帷幕前撩起纱帘,一具着衣戴帽,坐在把大椅上的干尸赫然人眼。
它的嘴张成一个黑漆漆的洞,牙齿尽露,两个眼窟窿深深的凹陷,空洞洞得好像很不甘心地瞪着前方。
“住手,别惊动父亲!”仇弃惊怒喝道。
仇泠终于爆发了,她尖锐的吼道“就算天塌下来也惊动不了他,父亲已经死了张大你的眼睛看看,在你眼前的是一具干尸!没错,他是我们的父亲,可是他已经死了,他不会走路,更不会说话,他没有呼吸、没有心跳,什么都没有了,死得只剩之垣个干皮囊!”
“住口!”仇弃冲过来又想给她一掌,“他没死!”
这次仇泠没让他打着,她偏身闪过,“大哥,你再看清楚一点,别再继续欺骗自己,父、亲、已、经、死、了!”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将干瘪的父亲尸身朝他推去。
“父亲小心!”仇弃赶忙抱住重量极轻的干尸,手忙脚乱地想将它扶回原处,但不管他怎么扶,它总会往前倾、往后倾、往左倾、往右倾。
忽地,喀啦一声,一只手断了。
又喀啦一声,一只脚断了。
再喀啦一声,连头……也断了,从脖子上掉下来,落在地上打滚。
一阵怔愕,他再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他们的父亲仇烈真的已经死了。
“不!父亲,不不不……”残酷的现实令仇弃抱着父亲残败的尸身痛哭失声,哭声凄厉得好似鬼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