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我们有新的人生了!你想叫什么名字?”
金发少年碧眼圆瞠,贪婪地打量外头的世界,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应答。
“我想姓白,白梵天……”
“梵天……梵天……”他才刚决定好自己的新名字呢!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啦?他在黑暗中左顾右盼,看看是谁在喊他?
“唔……”发着高烧的白梵天醒来睁开眼,先是有些呆滞地看看天花板上那只长形日光灯--
这是哪里?好象是自己家里的小型医疗室耶?可是,怎么会是病人换人做做看,他这个蒙古大夫躺在病床上做什么?他没生病吧?
“你终于醒了……”那守在他床边的声音又低又哑,磁性十足,白梵天的视线因高烧而有些模糊,只能大约分辨出那人的轮廓,甩动一束留长的发丝。
“你……”他不认得这个嗓音的主人,可偏偏又觉得很熟悉、很熟悉……额温似乎又往上攀爬了一点,热得足以熔去他所有的脑汁。
“你终于醒了,太好了,我好担心……”不是他习惯的英文,一板一眼的特殊音节像是某种东方言语……是哪个国度呢?中国?印度?
而且,“谁……”这个人认识他吗?不然怎么会为自己担心成这样?“你是谁……”
瞬间,长发人影僵住了,似乎不敢相信他会开口说出这种话。
“你是谁?”他努力地想看清楚对方的容貌,却力不从心,大半的神志被甜暖沉黑的睡意勾走。“我好象不认识……”你!
最后一字停留在脑海中,白梵天又昏睡过去。
白梵天的高烧一度退了又起,但情况已慢慢好转。
“请别介意,樱小姐。”阎罗看着这个白着脸孔的女子,从她毫无血色的唇瓣来看,不难发现她被白梵天的梦呓深深打击到。
“夜叉一旦‘发病’就是如此,只要他退了烧、康复了,你再把他忘掉的记忆补述给他听就好了。”
“他为什么会这样?”冷静、冷静、要冷静!可樱却听见心里拔尖了嗓,惊恐的问:“你不是说他只要注射那种特效血清就会没事了吗?”
白梵天在德森岛上昏迷倒下后,德森立即在第一时间联络阎罗,并派出私人飞机,以最快的速度将白梵天送到纽约,接受他自行研发的抗体血清治疗,而樱和黑田医生则随后赶到。
“难道……他一旦康复后,就不会记得他曾经‘发病’的事?”
黑田医生从阎罗的默然以对、以及白梵天一问三不知的情形之中看出端倪,大胆的做出推测--
“这恐怕是病人一种保护自我心智的表现,他不能忍受自己曾经发病过、退化成兽的行为,干脆自动从记忆中删除,就像计算机侦测到病毒,而主动隔离、砍掉一样。”
这种比喻或许有些不伦不类,却是让樱一听就懂,脸色更白了,悄悄往后退到一边角落去。
“这也正是我担心的事,黑田医生。”阎罗和黑田医生热烈讨论起来,“夜叉是我们这群同伴中的家庭医生,但当他‘发病’的时候,我们却帮不了他,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樱已经没有在听了。
她游魂似的走到落地窗前,透过玻璃往下看。
纽约似乎每个人都有急事啊!脚步又快又急,一个个黑点各走各的路,即使在斑马线前聚集,却依旧显得壁垒分明,彼此永远都不会有交集……
这不正是她和白梵天的写照吗?
其实说穿了,他本来就不该和她这个注定活在阴影中的死士有所牵扯,如今,也只不过是他的潜意识觉醒,将生活导向正轨罢了。
“樱小姐?”阎罗走了过来,那双深邃棕眼很是迷人,也似乎看穿她满心的狼狈及感伤。“你和夜叉之间……”
“我很高兴白医生即将康复。”她迅速将背脊挺直。
她可是个死士啊!才不会……才不会因为这种儿女私情而失态。“我仅代表少主跟白医生致上万分谢意。”
她无法想象白梵天“发病”失忆的严重程度为何?却又无法开口询问,但更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想知道答案。
而答案很快就揭晓。
“咦?你是哪位?我见过你吗?”精神恢复大半,但仍虚弱地卧床,白梵天首先对黑田医生发出疑问。
也因为这声询问,让原本打算推门而入的樱停住脚步,突然不敢面对白梵天。
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一点都不认识她,还会用怀疑的态度来对待她?
“啊!我对你有点印象,”白梵天的声音继续从房里传出,她屏住呼吸,提心吊胆的往下听。
“你是我在哈佛时的教授!从日本来的,在我念大四时的客座医生?”不是很确定的问句。
“是!没错。”黑田医生紧接着问:“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记得了!发生了什么事吗?”回答得迅速且困惑。
“你发病了。”阎罗告诉他。“而且有好一段时间了,你真的不记得发生什么事?”
“我想想看--啊!”原本尚称平稳的声调忽地叫了声,仿佛正在承受某种折磨。“我的头……”
“快躺下来!你头痛不是好了吗?”里头立即陷入一阵手忙脚乱,樱毫不思索的冲了进去,帮忙制伏陷入狂暴中的男人。
稍后,樱一语不发的守在床边,看着他再度昏睡过去的俊容,一手握着他的大掌,一手则小心的轻拂着他散在额上、颊鬓边的发丝,一回又一回,不顾先前被他咬伤的未愈伤口,巡礼似的抚摸他的五官。
一旁的人没有说话,都被这多情的一幕给震慑住,末了,见樱将自己的脸庞凑过去,轻轻的在他脸上吻了又吻,然后重新抬起头,一脸坚强的走到阎罗面前。
“就算他待会儿醒来,也不会记得他在德森岛上的一切对不对?而且,只要他试图回想,就会开始‘发病’对不对?”
“樱小姐有什么建议?”阎罗很欣赏这个只见过两次面的女子,也看出她的态度颇不寻常,仿佛带着壮士断腕般的决心。
“我希望,”樱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底深处的痛,“就请让他忘记这一切吧!”
☆
樱花美极,可不管开得再灿烂,终有凋零的一天。
樱树开花时,风华绝代,但凋零时亦干脆俐落,风情也不过一夜。
就仅仅这么一夜,然后夜风轻轻卷起,翌日清晨,地面上一干二净,什么也留不住。
樱一直等回到岛上,看见一地掉落的樱花,才颓然跪地,掬起满把的花朵,痛哭失声。
第七章
数年后
美国 纽约
按照惯例,绑好球鞋的鞋带,白梵天将一条毛巾随意披挂在一边肩头,就准备出门晨跑。
一踏出大楼,他就往都会公园跑去。
各地都一样,大都会的公园中总有不少早起的人们,做做柔软操、跳跳绳、跑跑步,揭开一天的序幕。
而白梵天很早就发现,早起运动除了能健身外,还有一项意想不到的“好处”。
“早安,白。”一名金发丰满的美女凑过来跟他一起跑步。
白梵天一眼就“看”到她那对呼之欲出的42D罩杯。
“早安,白。”蓝眼佳人正随着手提录音机播放的“WE WILL ROCK YOU”在卖力摇着呼拉圈,白梵天“看”的是她20吋不到的小蛮腰及39吋的翘臀。
“早安,白!”
“早安,白……”随着此起彼落的招呼声,白梵天还不断挥手致意,就这么一路接受万民--呃,是万“女”的拥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