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亦柔并没有动那些送进房的食物几口,她根本没有食欲。
“夫人,少爷又出门去了。”莫亦柔的贴身丫鬟夏菊轻抚着她的背部,语气里有些掩不住的责难。
不是她有胆批评主子,只是这一个月来,向云攸三天两头就跑出门,似乎不像从前那般关心夫人了,所以她替夫人抱不平。
“别多心了,是我要他别老守在家里。”莫亦柔明白夏菊的想法,而虽不清楚云攸最近在忙些什么,但她并不觉得自己被忽略了。
“夫人,你不明白。”夏菊神色不定,咬着唇不知该不该说。
“不明白什么?”她笑问,这丫头今天真奇怪。
夏菊咬牙,决定豁出去了,她不忍心让柔弱的夫人不明就里的被蒙在鼓里。
“城里都在传闻,少爷最近迷恋上醉君楼的柳若颜,今晚八成又是去找那女人了。”夏菊的声音藏不住鄙夷。她一直以为,只有云攸少爷和世间一般薄情的男子不同,岂知根本是一丘之貉。或许因为那种崇拜的形象破灭让她生气,但替莫亦柔不平却是鄙夷的主因。
言 府里上下谁不是因云攸少爷对夫人的痴情感到骄傲?就连老夫人也因此未曾责怪夫人体弱不能生育呀!
情“醉君楼是什么地方?”莫亦柔停了会儿,才讷讷地问道。
小 夏菊正奇怪夫人怎么不生气,一听她这么问,才知道原来夫人单纯到连醉君楼是什么样的地方都不知道,她对魅惑少爷的柳若颜更生气了。
说“醉君楼是秦淮河畔的妓院!”夏菊一脸古怪的表情,像是在说多污秽的地方一样。
独 莫亦柔反而被她的神情逗笑了。“那柳若颜……”
家“是咱们京城里的名妓!”夏菊的神情更鄙夷了。
听说那柳若颜,美得教男人看一眼便会失了魂魄,想必是狐狸精转世,而少爷肯定是被她魅惑了,不然怎舍得下柔美的夫人?
“原来如此。”莫亦柔点点头,脸上的笑意未减。
“夫人,你怎么还笑?我可是说真的,不是在说笑话逗你开心。”夏菊对她的反应不解的蹙起秀眉。有谁听到自己的丈夫在外寻花问柳还笑得出来?夫人是不是病昏了?
“我知道。”莫亦柔虽如是说,却仍是一脸笑意。她不可能真的不嫉妒,只是觉得,那柳若颜除了容貌之外必有过人之处,否则不会如此让云攸眷恋吧!
“夫人,你别再笑了,少爷迷恋上歌妓可不是值得笑的事,等少爷回来,你还是劝劝他别再往醉君楼去了。”就是因为夫人什么都不说,少爷才会一天比一天勤往外跑,现在已经没几个夜晚能见到少爷了,夫人怎么还能如此不在意?
“是啊!夏菊说得没错,你该叫攸儿收收心了。”向老夫人推门而入,看来已经把她们之前的对话全听进了耳里。
那些传闻不是没传到她耳里,只是她以为那不足为虑,但攸儿近来却是变本加厉,她就算信任自己的儿子,也不能再撒手不管。本来她是要来向温婉的媳妇暗示的,没想到刚好听到丫鬟和媳妇的对话。虽然媳妇似乎不在意,她却不能放任儿子继续和歌妓胡来。
“娘。”
莫亦柔要下床向老夫人请安,却被她以手势制止。
“你身体不好,别下床了。”向老夫人坐到床边观看她的气色。
“谢谢娘。”莫亦柔虚弱一笑,靠回床头。
“等攸儿回来,你劝他别再往妓院去了吧!你说的话他会听的。”向老夫人对莫亦柔道。
“就是因为云攸会听,所以我不能说。”莫亦柔清澈的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亦柔!”向老夫人不解的轻喊出声。
莫亦柔没让她们发出疑问就马上自己解释:“我这没用的身体已经拖累云攸好些年了,怎么忍心夺去他近来难得拥有的快乐,让他一直守着我,对他来说,太不公平了。”
云攸虽少了陪她的时间,却并非对她无情,她知道只要自己开口,便能教他义无反顾的守在自己身边,但她欠他的已经太多了,又怎能加这一桩,她还不起呀!
“那对你又何尝公平?”向老夫人怜惜媳妇的傻劲,却也替她担心。“万一攸儿被那个歌妓迷得荒唐度日怎好?”
“娘别挂虑我,至于云攸,到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做出任何不当的举动不是吗?或许柳若颜是歌妓,但云攸并没有因她而荒唐,不正说明我们不需要去担多余的心吗?”莫亦柔浅笑,显然是不打算阻止丈夫了。
老夫人和夏菊对望一眼,知道多说无益。
莫亦柔虽然孱弱,却也有她的固执,让人讶然,却绝对动摇不了她的信念,她对自己最重视的一向坚持到底,那也是她令人欣赏的地方,柔弱顺命并不代表她没主见。
莫亦柔知道她们放弃劝说了。不过,她虽无意阻止云攸上醉君楼,却有些想会会那柳若颜。能教人传得连向老夫人都无法置若罔闻,想必云攸是真的倾心了……她实在好奇那柳若颜是怎样的一名女子。
当然……只是好奇而已。
***
京城的白天,阳光普照,街上热闹非常,人群来来往往,从怡茶坊的二楼望去,是一片朝气蓬勃的景象。
但此刻的向云攸却没感染到这分朝气,反倒显得有些消极阴沉。
“云攸,你有心事?”柳若颜步上二楼,朝窗户旁习惯的座位走去,见他意兴阑珊的喝着闷茶,不禁感到些许好奇。
“都怪那柳若颜!”看清来者后,向云悠叹道。
“我……嗯……那柳姑娘又哪里惹到你了?”不是柳若颜要自怜,她没事好端端地又成了冤大头,要她怎么不觉得自己无辜?她真有些后悔问了这废话。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得罪他大少爷的?
“他们都说不像。”他没来由的看着他,说出这么一句话。
柳若颜一怔,张嘴又讶然闭上,原来是那回事……
“明明就像得一塌胡涂。”他盯着颜若的脸不放,仿佛想从他脸上找到答案。他几乎要把颜若和柳若颜的脸重叠了,当他看见颜若时,仿佛也见到了柳若颜;看着柳若颜,却好像又从她身上发现颜若的影子,他都快被自己搞得神经错乱了。
不过说他们完全一模一样,似乎又不然,毕竟颜若是男子,脂粉未施,是张素净的俊脸。若颜虽然也只是淡施脂粉,却已是绝然不同的一种美丽,难怪没人会说她和颜若相像。但他为何又会觉得他们如此神似?
“什么像不像的?我听不懂呢!”柳若颜压抑想笑的冲动,佯装不解。
“这……”他哪里说得出口,要敢说他早说了。若问颜若他是否觉得自己和柳若颜相像?那颜若不拂袖而去才有鬼,他可没忘了颜若多介意自己的外貌。好不容易颜若不再对他有所顾忌,彼此成了交心的朋友,要是为了这无稽的问题让颜若与他断绝往来,平白损失一名好友,那也太不值得了。
“这什么?你什么时候那么不干脆了?”她故意以不耐烦的语气催促。
有点恶劣吧!但她就是欲罢不能,近来以颜若的身分和他相处时,她会将一切扰人的俗事抛诸脑后,就只当自己是颜若。不知当他发现她的双重身分时将会是何等恼怒?不!他不会发现的,她永远不会让他发现。
“我说你像那柳若颜!”向云攸还是冲动地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