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长风旋即仰头大笑,藉以掩饰两人的尴尬。
笑声停止后,他正色地看着“他”,心中种种矛盾的念头,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好吧,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不多想地,他用手接起沾在“他”睫毛上的一颗泪珠。
要是个美娇娘的话……多好!他心底叹道。
楚蓳羞怯地一笑,避开了他的手,不好意思地擦去泪痕,满颊热红地像发了烧似的,避开了他灼人的视线。
“根本就没什么事,只是想到一到京城就得离开大哥,心里有些舍不得罢了!”
“那就不要离开。”
她急转回头,凝住他眼中与她同样的矛盾。
“既然同是赴考,又何须分道扬镳?”
“可是文生与武生向来不合,一到京城……”
客栈之间早已各为文生或武生所占,这二种回然不同的考生,向来是不愿意同客栈而宿的,也就是说无论是楚蓳入了戚长风的地盘,抑或是戚长风入了楚蓳的地盘,都将遭到鄙视。
“那是别人的事。”他不耐烦地挥手。“我戚长风做事向来只问自己开不开心,其他人休想管我的事!”
是啊!他就是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所以才能撼动她的心啊!
她的大哥……
*****
“对不起,小店只剩十二间房。”一位客栈小厮恭敬地对戚长风等人说道。
“戚大哥,没关系,那我们两人挤一间就行了。”队上弟兄有人马上这么说道。
“那很对不起,小店只剩十一间房。”小厮又说,看了一眼楚蓳皱皱眉头。
“喂,刚刚不是说有十二间,这会怎么又变成十一间?”有人马上提出疑问。
“刚才我说错了,对不起。”小厮恭敬地回着。
“没关系,没关系,出门在外图个方便就行,我们两个就挤一间吧。”陆元桢搭着戚长风的肩说。
“很抱歉,我又说错了,店里只剩十间房。”小厮眉头愈皱愈紧了。
“你,可恶!”一位大汉抓起小厮的衣领骂道:“你这小子是怎么回事?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到底还剩几间房,一次给我说清楚!”
“对……对不起,”小厮支吾其辞地看着楚蓳为难道:“这几位爷要住房都没有问题,问题是这位小兄弟不能住这儿……”
“这说的是哪门子话,俺怎么都听不懂?难道开店还要选客人的吗?”武人的大嗓门惊动了客栈里的每一个人,大伙都转过头来看向门口。
在戚长风凌厉的目光下,小厮吓得两条腿都在颤抖。
“不是小的故意要挑客人,实在是……是……”他为难地看了一眼满室的武汉,又回过头来对楚蓳说:“这位小哥何不住到品风客栈,离这儿不远的,再过二条街就到了。”
一到大考时间,客栈里闹事的就多,要是把文人和武人摆在一块,那简直就要天翻地覆了,所以客栈为了免遭波及,就很自然地划分出文人及武人的区隔,以避开无谓的麻烦。
楚蓳颇为尴尬地就要退开,戚长风大手却圈住了她的肩,双眼则定定地注视着小厮,沉声道:“我与他住一间房,其他人还有没有房间?”
“这.....”小厮为难地沉吟,但又惧于戚长风的威势,不敢马上反驳。
“怎么,难道还有问题不成?”
戚长风长剑用力地往柜台一放,其力道足以震动整间客栈,在一阵摇摇晃晃间,每个人的脸上都呈现了惧意与敬意。
“说,到底还有没有问题?!”他大吼一声,目光则在客栈内巡视了一回。
在戚长风凌厉的目光下,客栈内的武人全低下了头,没人敢上前吭一声。
小厮见状,马上转变态度。
“没问题、没问题,只要大爷您说一句话,小的哪敢还有什么话说?”天啊!眼前的他准会是这次的武状元,可千万不能得罪啊!小厮暗自警惕着。
什么?!与大哥住同一间房?
听到这句话后,楚蓳整个人傻住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她压根儿都不知道。
与大哥住同一间房?那不是要同铺而眠了?
天啊!这下该怎么办?!
*****
“你这是在做什么?”
戚长风蹙眉看着楚蓳,在一张原本就不大的床中间又摆了一条棉被,使得有限的床位看来更显拥挤了,而“他”居然还在中央挂起了一面纱帐,这种女人家才用的东西,“他”竟然拿来放在他们的床中央?
楚蓳闻声惊惶地回头,颊边马上染上了红晕。
“大哥,你回来了呀!”
哦,心怎么跳的那么快!镇定,别紧张啊,你平日不已经习惯了与大哥相处了吗?同处一室,也没有什么不一样呀,只要与平日相同就行了呀,镇定啊!
戚长风走近床畔,瞪着床中央那突兀的棉被以及纱帐,沉声问:“为什么要摆上这个?这是做什么用的?”
难不成楚蓳是发现了他的异状,所以提防起他来了吗?难道他的表现真有那么明显,明显到“他”怕他会不规矩?!
楚蓳怯怯地走到戚长风的身边,偷偷地抬眼瞧他的怒容,心中忐忑不安问:“大哥不介意吧?”
他瞪着那条棉被以及纱帐,没有答话。
楚蓳见状,又赶紧解释道:“我有一种不太好的癖性,只要是与人同床,就整夜没法入睡,所以我就想了这个办法,把一张床划分为两部分,那么就可以……”
她再偷瞧他一眼,他依旧是板着一张脸,于是她有些儿慌了。
“那、那如果大哥觉得这样不好,我、我再去找小厮帮忙找张椅子,我就睡在椅子上好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倏地,一只大掌握住她的手腕。
“不用了!”
“当真只是睡癖不好?不为别的?”他炯炯的目光在楚蓳脸上搜寻着最切实的答案。
“当……当然,不然大哥以为还有什么原因嘛?”
楚蓳的双颊随着戚长风的注视而逐渐发烫,甚至连脑中的思绪也随之陷入一片浑沌。
在他的凝望下,她以为他已经发现了!
“我不知道。”他突地放开了手,语气有些不同于以往的沙哑,在凝视着楚蓳那张太过俊俏的脸庞半晌后,他突然说:“楚蓳,咱俩结拜吧!”那张刚毅的表情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般。
他突来的提议,让楚蓳傻愣住了。
原来……原来……大哥不是发现了她的女儿身,而是想和她义结金兰?
在无法排解心中不该有的杂念,又明知他根本就已经对楚蓳产生了不该有的情愫下,戚长风也只能想到用结义来瞒盖他所不能启齿的感情,以及管束自己可能的逾矩,或许……或许,他可以把这份无以名之的爱怜感觉升华为兄弟之情吧……或许可以办到……
一个稚弟,一个生死与共的稚弟,或许这样的关系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最好的结局。
“如何?”戚长风再追问,眼底有着急切。
义结金兰?那是不是也算是一种“永不分离”的变相方式?楚蓳暗忖。
于是,楚蓳含笑地点了点头。
“小弟求之不得。”她听见自己这么说,心底有一个小小的缺角似被填满了。
听见了她的应诺,戚长风一张严肃的脸孔终放松懈了下来,黑瞳中闪烁着兴奋的光采。
很快的,两人当下写了生辰,立了长幼,戚长风比楚蓳大四岁,自然是为兄长了。
于是他们并肩而立,撮土为香,朝天拜了几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