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边沁回过神来,表情不太自然地说:“没什么。”
“古里古怪!”南飘雪忽然想起兵部派令还没送去将军府,不能耽搁太久,连忙起身,抛了一锭银子在桌上。“姑娘还有急事要办,秀才自个儿慢慢喝吧!”
“姑娘慢走,我有一言相赠。”
“喔?什么话?”南飘雪停下脚步。
“黑白非分明,忠奸难论断;文人有好有坏、武人亦有善有恶。姑娘此行务必多加小心留意。”
南飘雪察觉他话中有话,但她素来天不怕地不怕,所以也只是爽朗一笑,“多谢了!秀才虽酸、不算小人,这样可以了吧?”笑着转身离去。
望着身穿一袭淡绿衫子的南飘雪,身上不戴任何饰物,长长的头发也不结环,只用一条银线松松挽着,边沁不禁苦笑摇头,“连穿着打扮也这么随意自在,真不像个姑娘家。唉!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我的话?”
“这丫头仍是这么毛毛躁躁的,真是白费了老朽这些年心血。”萧笑文悄然来至边沁身旁,也叹了口气。
边沁笑道:“她是巾帼丈夫、豪气不让须眉,你就别抱怨了。”
萧笑文在边沁对面坐下,斟了一杯酒,叹道:“一个姑娘家上酒楼喝酒,真不像话!”
“她爽朗明快、潇洒不羁,本来就很难约束得了。”
萧笑文看了边沁一眼,莞尔笑道:“先前王瞎子和我说起,老朽还不相信。”
“他对你说起什么?”边沁好奇问道。
“说出来怕会得罪了帮主……”
边沁神色不变,淡淡地说:“边某一向光明磊落,事无不可对人言,萧长老未免太小觑了边某吧?”
“帮主既然这么说,那老朽就得罪了。”萧笑文强忍住笑,一脸正色地说:“王瞎子说英雄仁义的丐帮帮主喜欢上这个爽朗潇洒的野丫头了。”
边沁一口酒全喷了出来,恼道:“萧长老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我怎会……”
“帮主别急,有话慢慢说。”萧笑文见一向落拓不羁的帮主,竟变得结巴起来,不禁笑道:“帮主这么维护那丫头,连老朽都不禁有些疑心了。”
边沁白了他一眼,缓缓地说:“小雪虽然不羁,可终究还是个女孩子,你这些玩笑话边某虽不在乎,但传了出去,可是会坏了姑娘家名节的。”
萧笑文闻言心惊,肃容道:“老朽未思及此,真是枉读圣贤书了。不过咱们既然要盗兵部派令,刚才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为何……”
“遗失兵部派令,可是杀头的死罪,我不想连累南军门等人。”边沁原本玩世不恭的神情忽然消失不见,换上一脸精明沉静之色。“今晚边某便入将军府,盗取兵部派令。”
“那不成!无论如何都不该让帮主亲身涉险!还是老朽……”
“我主意已定,不必多说了!”边沁双眼亮若寒星、锋芒逼人,但一闪即逝,随即又回复一贯的落拓不羁。“符世休虽然好色贪杯,治军却不含糊,将军府不是你们闯得了的,还是由我亲自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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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将军府中门大开,大厅上灯火辉煌,满桌珍肴佳肴。
“三年前我造访南军门时,印象中你还只是个黄毛丫头,没想到今日再见,你居然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符世休盯着南飘雪直笑,眼睛鼻子都决皱在一起了。
“世伯说笑了。看到世伯英风如昔,侄女也是开心得很呢!”南飘雪虽然生性豪爽,却也不是粗鲁莽撞之辈,应对往来的场面话,她说来倒一点都不含糊。
符世休哈哈大笑,眯着眼睛说:“不过我有一事不解,不知侄女能否为我解惑?”
“什么事?侄女若是知道,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所携带的信差腰牌,以及送来的兵部派令虽然无误,不过……”符世休顿了顿,夹了一块火腿炖肘子送入口中,方缓缓地说:“你并非在兵部底下任职,南军门为何会派你担这重任?”
南飘雪心中一惊,脸上却是神色不变,笑道:“其中内情,本不便对外人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世伯是朝廷重臣,这件事当然不能瞒着你喽!”南飘雪神情严肃,装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我爷爷探访得知,有人企图要窃取兵部派令,为了慎重起见,才派我送过来……”
“喔?”符世休似信非信,定定地注视南飘雪。
“因为我是女子,那些江湖匪类绝料不到派令在我身上,可保万无一失。”南飘雪见他不信,只得再下说辞。“否则爷爷视我如掌上明珠,怎么舍得让我千里奔波,做这种苦差事?”
“那倒是,看来是老夫多疑了。”符世休疑虑解除,神色略缓,问道:“却不知这批江湖匪类是些什么人?为何要盗兵部派令?”
“我若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早就叫爷爷将他们抓起来了,何必还要走这一趟?”南飘雪四两拨千斤,便将问题含混过去。
“既然如此,只怕那些人未必死心,还得多加防范。”符世休略一沉吟,低声吩咐左右:“从现在起你们几个寸步不离守著书房,不准有一点差错发生!”
南飘雪见他大费周章,不禁肚里暗笑,表面上却只管喝酒吃菜。
“早听说侄女好酒,看来传言不虚。”符世休见她酒到杯干,极是爽快,不禁笑道:“老夫藏有西域吐鲁番酿造的葡萄酒,侄女若是有兴趣……”
“世伯有葡萄酒?那真的太好了!”南飘雪大喜,“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豪情胜概,当饮此酒!”
符世休向左右一使眼色,随即笑道:“能以此酒为侄女洗尘,老夫也开心得很!”看着南飘雪的绝世容颜、玲珑体态,他只觉下腹一股热意上升,脸上不禁得意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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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明星稀,夜枭悲呜,沉沉夜色中隐含杀机。
边沁黑衣蒙面、一身劲装,隐身将军府外一棵大榕树中,观察府内动静。
他动也不动地看了近半个时辰,忽然懒洋洋一笑,自言自语:“十三处关防,七明六暗,嘿嘿!就不知有没有暗卡?”接着他并指如刀,削下一片树皮,手一挥,那片树皮便钉在将军府内书房上头。
只见四条人影倏地从书房暗处现身,果然是个陷阱。
边沁身形一起,眨眼间,已进了书房,而守在书房外的四人,却是浑然不觉,还在想不通自己刚才听见的声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边沁左右巡视一遍,发现书架上的书都蒙上一层淡淡的灰尘,脸上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他细细端详书架上的书,发现当中有一本“毛诗疏义”纤尘不染,心知有异,便随手抽出,打开一瞧,兵部派令果然藏在书内暗格中。
看来这个符世休也只是个想要附庸风雅,买书充门面的色老头罢了!边沁看似毫不意外地将兵部派令放入怀中。
接着他一掌拍向西边窗口,书房外的守卫们闻声一惊,聚集而来,但他身形一晃,却已从东边窗口跃出。
边沁纵身一跃,再度隐身在大榕树之中,然后他从树上往书房方向瞧,见那些守卫们个个神色惶急,作哨急呼,霎时间人声杂杳,府内各处守卫皆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