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反胃的异样感叫她曲身抚着,然后是火烧般的灼痛侵蚀内腑。
“绿蝶,你怎么了?”脸色好白,可嘴唇却泛着异常的紫色,越来越深。
“我好痛……大嫂……痛……”白绿蝶痛得趴在梳妆台上说不出话来。
“天哪!你……你中毒了。”她心慌地思索着解毒方式。
“我……呜……我快……死了……好痛……”五脏六腑似在翻搅。
“不会的,我一定会救你……”她想起八王爷馈赠的清心解毒丸。
翻箱倒柜地找了一会儿,辛秋橙终于在底层的抽屉里找到白玉瓷瓶,随即倒了两粒黑色药丸往她嘴里塞。
“快去请堡主来,就说小姐中了毒。”怎么办,唇瓣全黑了。
到底王爷的药有没有效?
“是——”
一旁的侍女为突发的情形慌了手脚,急急忙忙地向外奔去,途中还跌了好几次跤。
一时间,人心惶惶。
“发生了什么事,绿蝶为何会中毒?”
望着已陷入昏迷的胞妹,一脸严肃的白震天不禁感到痛心,在白家堡内居然有人下如此阴狠的毒,活生生地折磨人的肉体。
向来不甚重视的小人儿正迅速失去生命力地躺在床上,毫无血色的小脸犹如白蜡,紧闭的双眸发不出灼灼光辉,他竟觉痛心地想手刃伤她的人。
即使他从不愿给予兄长应有的关怀,但是手足之情仍是无法抹煞,看她难受地拧皱五官,心如身受地感到一丝愤怒,这是不该发生的事。
敢在堡中为非作歹,此人若不是胆大包天就是活得不耐烦。
可是,为何挑中最无害的绿蝶呢?
有种莫名的怀疑油然而生,她是在晓风居中的毒,难道对方要的是秋儿的命?!
很快地他得到证实。
“震天,我想这盒胭脂被人下了毒。”辛秋橙以银钗一试,瞬间转黑。
他心头一惊。“你没用它吧!”
“我不爱擦红抹绿,所以一直搁在梳妆台没动用。”她忧心地为白绿蝶擦拭冷汗。
“老天保佑,你没事。”他不能说没有私心,庆幸她的安然无恙。
他不能想像少了她的日子,那是炼狱般的折磨,虽生犹死。
辛秋橙内疚地蒙上愁色。“她是替我受过,我于心不忍。”
“不要担心,绿蝶会平安无事的度过危险。”口中说着安慰话语,他实则心里忧虑不安。
“希望如此。”她镇静地稳下心。“大夫,她要不要紧?”
年过半百的郑老脸色沉重地诊着脉,不甚乐观地摇摇头,开了几帖减缓毒素扩散的方子。
“幸亏及时吞服了清毒的药丸,要不然这条小命就不在了。”可怜的小女娃!
“那她的毒……”
“老夫无能为力,解毒不是老夫的专长,或许宫中的赵太医能查出毒因。”
“你是指赵鹤寿赵太医是吧!”夏儿在宫中,她可以帮忙。
“对,就是他,赵太医专研奇毒怪症,你知道宫中离奇死亡的嫔妃、宫女太多了,总要有个预防。”他一口说出后宫争端。
她苦笑着。“我了解。”
“你们尽快找赵太医来解毒,我的方子最多只能拖三天,再迟就……”未竟之言充满无奈。
毕竟世上的毒有千百种,而能下在胭脂盒里的少之又少,肯定阴毒难解。
“多谢大夫的指引,我们会找个人入宫设法。”八王爷吗?似乎有点纡尊降贵。
“嗯!记得三碗水熬成一碗,火别太剧。”他不多问地背起医箱离去。
送走了大夫,白震天存疑的问道:“你心中可有进宫求医的人选?”
“我想回府拜托八王爷……”她还未说完,窗外便闪进一条人影。
“我去。”
来者高约六尺二,一身灰白色衣衫,神色冷肃地走向床边,执起趋向冰凉的手心,眼底有深沉的哀痛。
一个陌生男子无礼的举动引起白震天的怒气,正欲上前予以教训时,身侧的佳人伸手一拦,以眼神阻止他的妄动,小声地在他耳畔一喃。
“绿蝶在中毒前请求我一件事,他是其中之一。”她没料到他会来。
“什么事?”绿蝶几时认识个会武功的江湖人士?为何他毫不知情?
她语气深重的说:“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们两情相悦。”
“所以她才来求我摆平息事。”她轻慨地走上前。“白先生,你要入宫请出赵太医吗?”
他头也不回的注视着床上沉静的人儿。“秋儿,你我不是外人,用不着客套,还是照以前的老绰号唤我吧!”
“什么不是外人,他在说啥鬼话!你们认识?”脸色一沉的白震天冲上前挥握拳头。
“别紧张好不好,他叫白茫,是八王爷府的赌技士,我们都跟着三小姐唤他白板。”都什么节骨眼了还打翻醋桶。
“喔!”他微窘地一咳。
“救人要紧,别多说了。”
辛秋橙取出一块丁夏彤留给她的通行令牌交给白茫,感伤地望了气息微弱的白绿蝶一眼,感叹人生无常,原本活蹦乱跳的生命如今只剩一息尚存,叫人心疼不已。
一堆胭脂水粉置之不用,偏个不凑巧拎了盒渗毒的夺命胭脂来匀,真是个冤字。
不知来不来得及挽回一条无辜生命?
“蝶儿就麻烦你照顾了。”白茫态度慎重地向辛秋橙一颔首,轻轻地放下已有些暖意的小手。
“应该的,我是名震京城的‘息事’丫鬟,没有什么事摆不平,你尽管宽心。”她收起轻愁为他打气。
“嗯!我入宫了。”
如来时般无息,他悄然地消失在众人眼前。
白震天拥紧忧心忡忡的辛秋橙,用力一按地渡予真气,不希望她因自责而过劳,伤了自身。
“绿蝶会没事的,她不会有事……”她低喃着,一心祈求老天保佑。
完全无所觉的白绿蝶静静地躺着,一双蛾眉始终扣锁着,偶尔发出难受的呻吟声。
不只是唇,连一张秀丽清妍的玉容也微泛黑气,逐渐地往心窝流去。
“为什么没人通知我蝶儿中了毒,你们非要等她死了才肯容我见她最后一面吗?”
哭得泪流满面的沈月琼不复平日的雍容华贵,云丝散乱的俯在女儿身上嚎啕大哭,抽动的双肩流露出多年不曾有过的母爱。
她不是不爱白绿蝶,而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及长久之计,才选择忽视有白家可依靠的稚女,一心培植有希望登上堡主夫人之位的沉醉雪。
微暖的体温似在控诉一个母亲的失责,不甘心就此香消玉损,强撑起精神索讨公道。
抚摸着不再回应、不再顶嘴的紫黑脸颊,无数的懊悔由她眼眶中溢出,毕竟是肚里的一块肉,怎么也无法狠心割舍。
她有多少年没好好看看女儿呢?瞧那眉儿弯得多秀气,活脱脱是个出色的小美人儿,她竟错过了女儿成长期的蜕变,小女娃一夕之间已成大姑娘了。
再多的悔恨也追不回逝去的过往,她只想有机会补偿,尽一份为人母的心。
希望还来得及。
“你真的关心绿蝶吗?全堡的人都晓得她中毒一事,为何只有你毫无所知?”冷淡的白震天用鄙夷的目光一睥。
“我……在倚红院礼……礼佛诵经。”沈月琼心虚地哭喊着,不敢直视任何人。
因为做了亏心事,所以她足不出户的闭门简出,提心吊胆地等着堡内的丧钟响起,她好作态地致哀悲悼,继而博取众人的认同。
谁知等了数日仍不闻钟声,她捺不住性子地与小婢一聊,这才得知女儿出了事。
一时顾不得是否会东窗事发,急忙地往晓风居一奔,入目的竟是令人悲从中来的惨乌脸色,顿时心痛得无以复加,直想摇醒不言不语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