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早桌上就放着有人给雷劈死的禀文,他当然会想去看一看喽。
“你别胡说八道!自己睡不着,干么拉扯到我身上!”宋沛恩虽然这么说,却也好奇她怎么会害他失眠。
他们小声的交头接耳着,朱捕头和兵勇都很识相的挪远一点,也很有默契的想着大人的好事近了。
“想得出这个法子的人不笨,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我交代丧家先把死者下葬,待我调查仔细之后再来审案。”
“你打算怎么做?”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的,其实很懂得如何办案嘛!
想不到他的学识还挺广的,对火药的性能、威力、爆炸状态,还有雷鸣、电击、气候等天文现象也有很清楚的认识,所以他才能够辨别出犯人利用雷电掩饰,以火药犯案,意图欺瞒大众和官府的行为。
“要仿真雷声如果没有几十斤火药来爆炸,是没办法做得到的,而要合成几十斤的火药就一定要大量的硫磺。”
“现在又不是过年节庆的日子,没有人放爆竹,买硫磺配火药的人屈指可数。我派人到市集上去查一下就会知道谁买了硫磺。”
“再说合成火药这门技术也不是寻常人会的,如此一来范围自然会缩小。”
先将嫌疑犯的特点抓出来,再逐一清查核对,犯人自然会现形。
“这事你自己就做的来。”而且想的法子还比她好,像她对火药就完全一窍不通,“叫我来干么?”
她虽然检视了尸体,做出绝非雷殛死亡的结论,但其实不用她,贺真自己就已经看出来了。
“想让你对我改观。”他笑着说:“我故意卖弄一下,看你会不会不再认为我是骗子。”
宋沛恩朝他做了个鬼脸,“不可能!”
贺兰笑了,“我这人就是喜欢跟不可能挑战。喂,你这张脸好端端的,干么要用头发遮住?”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拨她的头发。
宋沛恩惊叫一声,身体往后微仰,避开了他的动作,“你干什么?我不是叫你别动手动脚的吗?”
“这哪算动手动脚?”他一脸无辜的说,“其实人生得美丑,那都是其次啦,心地好就好啦!”
“就算你脸上有疤、有斑、有麻子,那也不要紧。人都是有缺陷的,对不对?”
“我偏偏生得又丑,心地又坏。”她吐吐舌头,“你爱说大道理,我可不爱听。”
“我其实也不是爱说大道理。”贺兰笑着说:“只是想赢个东道而已,既然你不配合,那就算了。”
她一皱眉,下懂他的意思,“什么东道?”
“没事,就是大家在猜,你脸上到底有什么,藏得神秘兮兮的。大部分的人都看好麻子,所以赔率低一点是一赔一,大冷门是半张黑脸,一赔十哪!”
宋沛恩一听,头上登时烧起三把怒火,“什么?!”
贺兰继续往下说:“我是说我们的交情还不错,不如你跟我说一下,让我赚一手也不赖。”
他才说完,啪的一声,脸上已经热辣辣的吃了一巴掌。
她怒道:“你还说!”
“唉,你不肯说就算了,何必打人呢?”他摸着脸,一副无辜委屈的模样。
她气呼呼的瞪着他,伸脚在他身上乱踢,“你走开走开,我不要见到你,你这个全天下最过分、低级的大骗子!”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生气过,她觉得贺兰完完全全不把她当一个女孩子,也丝毫不顾虑她的感受,才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他的那句话,比任何人说她如何如何,还要令她愤怒一百倍。
“你不用那么生气呀,顶多我赢了钱,全都给你嘛!”
当县令的薪俸也不多,他肯全部给她,已经是大方的不得了。
“你给我闭嘴!你走开,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贺兰一副还想再说的模样,但看到她气得浑身发抖,也只好算了。
宋沛恩还以为他会不服气的再说出一篇歪理,又要叫她气得头顶冒烟。
谁知道他只是淡淡一笑,说了一句,“好啦,我离你远一点。”
说完,他就挨到诸葛琴操旁边坐下,咳声叹气的。
然而,看他垂头走开,说实话,宋沛恩居然有一点小小的失意。
诸葛琴操低声道:“贺真,你是非把宋沛恩气死不成吗?”
“我哪有。她好端端的发脾气,真是莫名其妙。”他觉得自己这是飞来横祸,根本莫名其妙。
“你真的不知道她为何生气?”看他办起案子跟贺真一样精明,怎么碰了女人就迟钝?
一定是因为毫无经验的关系吧。
他摇头,“我怎么会知道?真是的,难怪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
诸葛琴操笑了,刻意用更低的声音说道:“贺真就不会这么说,他对女人的态度都一样。”
贺兰好奇的问:“怎么样?”
“不理不睬呀。”诸葛琴操轻叹的开口,“他是真正的无心人,无心得让人痛恨。”
他从来不看有多少人渴望他的爱,他也从来不管多少人为他柔肠寸断。
他心里、眼里只有贺兰,其他的人都只是一缕透明的白烟,他看不到。
贺兰拍手笑道:“你是第一个说他不好的人,很希奇。”
贺真是所有人眼中的完人,他没有任何缺点,甚至远远超过完美的极限,所以对贺兰而言,那就不像真的。
一个人活在世上,怎么可能面面俱到,讨每个人喜欢,没有一个人说他一句不是呢?
诸葛琴操衷心的说:“他是没什么好的,也许像你这样,才是真正的好。”
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孩子,一个被众人小心呵护、宝贝着的遗憾。
第八章
诸葛琴操拿着一封密函,搁在烛火上烧个精光。
看着不断落下的纸灰,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一人做事一人担,怎么能连累旁人?太子殿下也未免太过心急了。”
赵承安迟迟等不到贺真身亡的好消息,因此派了密使来送信,催促他快点下手。
顺便告知他因为十公王恳求皇上的缘故,所以他伴她一同南下,希望他到之时,贺真已经气绝。
“贺真该死,但不表示旁人也得受累呀。”
就因为诸葛琴操一直这么认定,不愿贺真的事连累了贺家上下,所以才没用最简单的方法下手。
贺家夫妻一向把他当自己的儿子般照顾,而贺兰更是无辜,他怎么能为了帮云儿讨公道,而要这些不相干的人付出代价?
他静静的坐着,脑中想的都是那娇美的容颜、温柔的嗓音,他那薄命而苦情的妹妹。
如果有人该为她的早夭负责,除了他自己和贺真之外,诸葛琴操也想不到别人了。
谁都没有想到,美丽的云儿在柔弱的面貌之下,隐藏的却是那样激烈的性情。
她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注定了她会早夭的命运。
他和贺真连手,让云儿选择了沉入湖底,所以该是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
“贺真,已经做下的事就要负责扛起来,不是走了就算了。”他忧伤的说:“我们一向比亲兄弟还好,杀了你之后,我也不会独活。”
正因为如此,他才接下赵承安的托付,为了不是那五千两黄金,而是一个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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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显得有些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在公堂上踱步。
他一下子玩弄着竹筒里的令签,一下于又把惊堂木在手里抛来抛去,再不然就是托着腮,咳声叹气的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