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元看着眼前的马像只正在换毛的骆驼,皮肤上东一块、西一块缺毛活像只癞痢狗,马鬃更是稀疏到连辫子都扎不成;弯下腰看看,这匹马居然是只暴牙马,两排牙暴突,让上下嘴唇合也合不上,喝水肯定会漏水。
更别说它的身材足足差比蒙一个头,四肢还不停地发抖。
雷元直视耶律蔷薇,在她眼中瞧见一闪而逝的狡黠。
耶律蔷薇极为满意金莲、金菊两人牵来的马儿。
也不知道她们是打哪儿找来这匹马;耶律蔷薇也忍不住侧目。
真是空前绝后、绝无仅有!
“你准备好了吗?”耶律蔷薇暗喜地问。
雷元拍拍马背,朝她走近,俊逸的脸庞凑到她面前,让她不由自主羞红双颊。“原来北漠女人的手段都这么不光明磊落,你骑着一匹好马,却让侍女牵来一匹怎么看都像正在换毛的骆驼,这场比赛不用比也知道输赢结果;蔷薇公主,这场比赛公平吗?”
“我……”她想反驳,但此时那匹癞痢马竟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口水、鼻涕全喷到她脸上。
她顿时吓一跳,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金莲、金菊两人见状连忙拿着手绢替她擦拭又脏又臭的口水与鼻涕。
一旁的雷元双手环胸看着好戏。“怎么样,蔷薇公主?”
耶律蔷薇粗鲁地擦掉脸上的口水,但还是闻得到臭臭的味道;她忍不住睨他一眼,并吩咐道:“金莲、金菊,去换匹好马来。”
金莲、金菊两人面面相觑。
“怎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啦?”耶律蔷薇怒吼。
“是,小的马上就去换。”
怎么会这样?金莲和金菊还以为耶律蔷薇应该会很高兴她们自作主张。
在等待换马的时间里,耶律蔷薇与雷元就像仇人见面一样对峙着。
金莲、金菊很快便牵来一匹骏马,这回可是匹红鬃烈马。
“你这下子没话说吧?这匹马是前些日子邻国送来的红鬃烈马,奔跑的速度极快,如一道红色烈焰,你别输了之后又将责任归咎于坐骑。”她挑眉冷道。
“既然如此,何不……交换坐骑?”
蔷薇闻言瞪大双眼。“何必多此一举?”
“我听闻,比蒙是全北漠最精壮的马儿,就算是红鬃烈马也不见得赢得过它,更何况,你不是驯服不了它?”他的笑带着嘲讽,狠狠地刺激着她。
“除了皇兄,没人驯服得了比蒙。”她挺起胸膛为自己辩解。
“那你还想和我比赛马?”
耶律蔷薇为之气结,激动地全身颤抖,握在手心里紧的鞭子快被她折成两截。
“你认为自己能驯服比蒙?”她不服气地问。
雷元轻柔地抚摸比蒙的颈背,奇异的是,比蒙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儿被他抚摸,什么闷哼啊、踱脚啊,它完全没对他这么做。
三个女人全看傻了,尤其是耶律蔷薇。
只见她又窘又气地,差点没拿把大刀直接将比蒙就地正法。
这个男人……简直是罗刹转世!
“你,你确定自己的伤已经复元,可以承受得了比蒙的速度?”她咬牙怒问。
他从容一笑,“感激你这么好心,希望我是唯一一位,也是最后一位被‘盲箭’射中的倒霉鬼。”
等她有所回应,他已一跃上马。
比蒙却异常乖巧,竟愿意让陌生人骑在它背上。
耶律蔷薇瞠目结舌,更是气恼,觉得自己真是没脸见人。
雷元抓住缰绳,拍拍比蒙的颈子算是在奖赏它如此乖巧安分,随即扭头冲着耶律蔷薇发出挑衅的笑容。
“看来比蒙满喜欢我的,看谁先到西北方的关外草原。”他弯下腰在她耳边低语,将灼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廓上,让她不禁寒毛直竖。“输的人,是赢的人的奴隶。”
“你!”耶律蔷薇来不及抗议,即看着他拉紧缰绳驾着比蒙奔出蔷薇宫。
她惊慌地抓住红鬃烈马的缰绳跃上马背,生气地大喊大叫追出去。
“卑鄙,我还没有喊开始你怎么可以偷跑?喂,雷贰!”
第4章(1)
关外幅员辽阔,在这时节,放眼望去是一片毫无止境的绿草原,微风轻吹,小草摇曳。
不远处有道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接近这片草原。
在马背上的人以半蹲的骑马英姿骑着马,藉此好减轻马匹所载承的重量,让它能奔驰得更快。
这样疾奔的速度、这样辽阔的原野,在在令人心旷神宜。
雷元回头注意耶律蔷薇有没有追上他,却发现她还在山坡上,正准备要奔向草原来;他笑了笑,将手中的缰绳往右一扯,朝远离草原的山头奔去。
耶律蔷薇骑着红鬃烈马,心里却满是怨愤。
该死的雷贰!
该死的比蒙,吃里扒外的家伙!
将手中的鞭子猛烈地抽打在马儿的屁股上,马儿被这一抽,痛得加快步伐往前奔去,很快就到达草原,但放眼望去,她根本没见到他的踪影。
马儿奔跑的速度逐渐减缓下来,原地绕一圈,她仍是连半道人影也没见到。
“该死的雷贰跑到哪里去了?”
绕了草原一大圈,仍是找不到他,她与红鬃烈马越来越偏离草原,渐渐走上黄土地。
这儿的景致荒凉得让人感到害怕,就算是大白天,还是有股冷意从她的脚底板窜上来。
耶律蔷薇越来越害怕,心里正打算放弃寻找他的下落回宫里去时,眼角不经意地瞄见远处的山下有道人影,并立即辨识出那匹马就是比蒙。
不自觉地将视线往上移,她原想追上去的念头顿时打住。
眼前雄伟的山透着一股肃然之气,森冷得让万物都离它远远的,不肯在它附近扎根、繁衍。
她的背脊窜过一股冷意,连身下的红鬃烈马都感受到这里令人不安的气息,焦躁不安地猛跺步。
现在有难题了。
生怕雷元会就此绑架比蒙,而且比蒙还是她的最爱,也是她向皇兄死求活求要来的礼物,她当然不可能便宜雷元那家伙,绝对会向他要回比蒙。
鼓起勇气,猛吞几口口水后,她朝红鬃烈马抽了下鞭子。
不晓得是不是眼前的岩山反射了光线,让她眼前一片模糊,被刺眼的光线照得睁不开眼。
用柔软的小手挡住光线,她仔细地盯着雷元,霍然发现他往右一转,竟然消失在她眼前。
她一惊,没有迟疑地骑着红鬃烈马追上去。
北漠的北边有一座石山,名叫“喀喀拉山”,这座石山根据记载,打从北漠民族的祖先移居至此时便已存在。
石山上草木不生,放眼望去全是大石与岩壁,在烈日的照射下,石山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夜晚时又如巨大的鬼魅魍魉,但它是如何形成的已无从考据。
北漠人对喀喀拉山非常畏惧,任何人都不敢靠近喀喀拉山一步,父母更是严加禁止小孩靠近山边玩耍,因此在喀喀拉山附近都见不着任何人烟。
令人惧怕的喀喀拉山不知道何时出现一个缺口,洞穴附近还多了成堆大大小小的碎石,而且数量还有与日俱增的迹象。
拉了下比蒙身上的缰绳让它止住步伐,雷元审视一下四周的环境,确定无人烟后才跃下马背。
山洞洞口隐隐约约传来风声,小小的山洞只能容许一人跪行前进,越往山洞里头走,黑暗加上几乎令人窒息的空气,让人直想打退堂鼓。
但他却一步步往洞口走,弯下腰朝里探了探头,确定无虞,这处山洞还没人发现,依旧维持他离开时的模样时,才屈起双膝准备爬进山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