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先生言重了。我从不认为恚彻会在这次竞标中得胜,所以对于你所谓‘意料之外的事’这项指控,很抱歉的我不能认同。”妮可优雅地点上根烟,慢慢地吞云吐雾。
尹是彻愤怒的扯下她手指中的烟。“萱萱!”
妮可笑得异常灿烂。“尹先生该不会霸道到容不下别人在你面前抽上根烟吧?世上最好的享受便是抽上根烟,我相信尹先生应该比我更清楚这点。”
“你怎会变成这样”尹是彻痛心的看着眼前整个人已变了样的妮可。“我知道八年前全是我的错,但你为什么要这么……这么——”
“这么作贱自己是吗?”她僵直的站起身,“没错,我是在作贱自己。没有爱,世上任何事对我来说都无所谓了。”她转身面对窗户,以掩饰心里面对他的不安和多年的痛苦。
他攫住她瘦弱臂膀,激动的喊着:“我不要你什么都无所谓!你该知道我是爱你的呀!”
“爱我哼!是否爱一个人最好的表现就是毁了她的一切?让她活在痛苦中生不如死八年!”
“你何尝不也在折磨我,让我活在痛苦的深渊里。”
妮可愤怒的推开他。“你有我痛苦?有我痛苦吗”她几乎泣不成声的说:“你知道你让我失去了什么吗?是谚学长的爱,他满满的爱啊!你怎能这么狠心——”她猛力捶打他厚实胸膛,哭倒在他温暖的怀里。
尹是彻温柔的安抚她,拥她在怀中的感觉如此美好,怎能让她再度从他怀中流逝,怎么能?“不哭……嘘,不哭……我都知道、都知道——”
他的拥抱好温暖、好温暖,几乎让她忘却了所有对他的仇恨,只想一辈子溺在这片专属她的小小天地里。
蓦然,记忆之钥开启了痛苦的回忆之门,是谚学长那张腼腆含羞的笑脸真实呈现在她眼前,一切全又涌上心头。
她用力的推开他,离开他的拥抱隐隐地让她感到失望,但尹是谚俊秀的笑脸一次又一次的提醒她,别忘了努力多年的最终目的。“你知道不,你什么都不知道!你不知道这些年我一个人是怎么度过、怎么让自己去适应没有学长的生活,让自己在孤独里求生存,坚强起来!这些你知道、关心过吗”
妮可确是问得让他无语回答,但是,难道他就好过?她痛苦,难道他这些年的苦楚会比她短少?“萱萱——”
“我的名字叫妮可!”愤怒的红潮猖狂的袭上她苍白双颊。“请你别忘了。”她又变得冷酷,言语之间无情、冰冷。
妮可的反应惹恼了尹是彻,当他放下一切身段承受她的怒气,任她一次次重击他脆弱至极的心时,她却将他过度的容忍视为理所当然,狠狠地踩在爱她的心上;蹂躏它,让它逐渐丧失生命力。
“我今天来是要正式通知你,既然我把工程给了你,就请你好好规画,然后把规画好的建筑蓝图拿给我看。”他釉黑的双眸正散发着冷厉的光芒。“如果你公司的设计我不满意,我照样会把工程让给别的公司做。请你记住这点,我不会因我俩认识就包庇任何粗糙的设计。”
妮可脸部险些变形。“你放心,我们公司建筑品质是世界级水准,而且我也不容许任何粗糙设计出现在我的公司里;至于你所说的套交情,这种情况在我的公司里是不允许发生的,何况是对外。”她温婉的看着他,眼眸中透着一丝柔情,仿佛已忘了和他之间的所有仇恨。“所以你可以放心,我的公司会提出一份足让你满意的作品来。”
“我就等着看设计蓝图。”
结束一段不甚愉快的访谈,尹是彻坐在轿车里久久不语,独自沉浸在思潮中。
尽职的司机一直不敢打扰他的思考,但尹是彻这一坐,不言不语就是半个小时,司机只好颤抖地开口:“总……总经理……”
尹是彻想得过于投入以至于没听见司机的问话,可怜的司机只好提高音量再度开口:“总经理——”要命,总经理的脾气是公认的坏。
回过神的尹是彻心中充满不悦。“什么事?”
“总经理现在要上哪?回公司或是回家里?”
“回家里。”
尹是彻独坐无人的客厅里,空洞的房子显得冷清空旷,一如以往般陪伴他度过无数夙夜仅有空洞毫无生气的偌大宅第。
阒黑的夜空像强力的漩涡,让人情不自禁的回溯不堪过往;往事一幕幕如昨日诉事般呈在眼前,无力逃脱仅能任由被扯入层层回忆中——
他釉黑的双眸,光芒正逐渐消失,新生的青髭正逐渐蔓延于极阳刚的轮廓上;尹是彻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握紧液体仅剩不到一半的酒瓶。
细碎月光透过酒杯里金黄色的液体将亮白光线反射至暗处,如同一盏小小台灯想藉由自身弱势的能力去照耀昏暗大地般。
“世纪”的公文正式发下来,送到恚彻公司,这意谓她的计划可以着手进行。
妮可将手中的公文夹合上,转身望着窗外的景致若有所思,专注到连门被打开的声音都未曾听见。
“妮可。”冷桦枫叫唤着,妮可似乎没有任何回头动作,令她再度开口叫喊:“妮可,你还好吗?”
“呃?”妮可惊吓的转过头,在望见眼前的冷桦枫后,她不禁歉笑。“对不起,我没听见你在叫我……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只是想问世纪的公文你看过了没?”冷桦枫侧身在椅上坐下来。
“刚看完。”
冷桦枫用手支着下颚,少见地忽然认真起来。“妮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一个问题我不想同你俩夫妻解释两遍。”
“我和他八字还没一撇,少说我和那个呆头鹅是夫妻,那会辱没我的人格。”冷桦枫大声嘟嚷。
“但是听人家这么说,你心里还是很高兴不是吗?”妮可被冷桦枫心口不一的举动惹笑。
冷桦枫羞红了脸噘着嘴说:“妮可!我才没有很高兴呢!”
女人呀!千百年不变,还是很爱面子、装模作样、除了发噘还是发噘;当别人精辟见解说进她心坎里去时,除了会脸红就是佯装发怒,嘴里不停地嘟嚷直说:才没有、才不是,人家才不想和某某某在一起,我和他才不是一对哩!
喏!冷大小姐不就把千古女人合该有的个性、缺点诠释得非常完美,无从挑剔,甚至可说将这种种推至最高境界。
“其实大林这个人不错,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答应他的求婚呢?他可是为了你当了许久的空中飞人,高雄台北两头跑。”如果她没记错,林岳可是在见到冷桦枫的第一眼便向她求婚了。
“为什么我就得嫁给那个呆头鹅、大木头?”油嘴滑舌,从没见过哪个男人那么不要脸,才第一次见面就当场下跪向人求婚。
“口口声声称人家是呆头鹅、大木头,你可曾见过哪只鹅、哪块木头在见面第一天就向人求婚?没有吧!所以我说嘛!你就答应嫁给他,可别到时这只煮熟的‘鹅’跟人家跑了、飞了,才在那里后悔,那就来不及罗!”
“我……我……我才不会!他要跟人跑那是他家的事,我……我才管不着。”她又在死要面子了!
“真的那我可真会情变喔!”林岳不声不响的走了进来。
“你!你偷听我们的谈话,卑鄙!”冷桦枫现在的脸可好比关公,红得像被火猛烈燃烧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