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懂你为什么老把我和他牵扯在一块儿。”想起那天在牢中他无情的指责,柳陌轻喘。“我与他并无瓜葛,就连他会与白杨庄连手,我事先也不知情。”
他静静地望着她的眼眸,半晌。“那夜在骆山下,他冒险与你见面时……”他深吸一口气。“我正巧想找你。”
闻言,她愕然。这么说,他是看见了……那个吻?
的确,她当时为洗尘寰所箝制,而态度冷静的自己,要外人看来不相信都难。
瞬间,一些模糊不明的疑问都明朗了。难怪,他的转变便是由当时开始,还再度提起愿意成全她……当时她不懂,而后来的情势……更让她哑口无言。
看来他们之间的误会早已盘根错节,而到如今的局面,说什么都太迟了。
“山碧……”叹了一口气,她轻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你都是我这一生,唯一认定的丈夫。”
他的心一颤!为什么还要向他说这些?
看着她流逝的生命,他想起杨漱言的话--三姊是为了拒绝嫁入洗家才出走的!
难道,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杨允朝的阴谋?
可他又如何能放过她?再怎么说……寒家千百条人命的牺牲都不是他所能忽视的。
他想开口说什么,却在同时门被咿呀推开--
“三姊,解药配好了!”
第九章
小屋里她正喝着最后一帖煎剂,之后体内的毒素就可以全部清除。
他突然叩门来访。其实,也只不过是从客栈里的一间厢房走到另一间而已。但是这几天她足不能出户,而他也不来,每次问起九弟,总是含糊其词,好象他有许多事情要忙要处理。他离寒江月所在的庄院这么远,能有什么事情好忙?她不得不把心思往坏处想。或许,是她那天说的话让他为难了……
“我有一件事情要与你商量。”
“你说。”他神情严正,令她也跟着凝重起来。
“我听说,洗尘寰已昭告三教九流,说是只要能找到你,便赏银千两。”
“你的意思是……”她眸光中尽是不解。
“如果要杀洗尘寰,唯有透过你对他的影响。所以我希望你跟我合作。”
说着这样严肃的言语,再也不是她过去所熟悉的天真山碧,宁可吃亏也不肯占别人一点便宜,脑筋永远不会转弯的山碧……
柳陌心中一沉!他会有这样的改变,自己错得最多。
她仰起眸子,眼神坚定。“我答应你。”脑中已开始转过无数念头,“你要我先佯装改变心意然后到洗尘寰身边,再伺机暗杀他吗?”
“不、不!”他的冷漠轻易露出破绽,局促地摇头。“我只是要借你的名字来引诱他,再来一个瓮中抓鳖。到时候,我会用寒玉庄的剑法替我陶师兄雪恨……”
听了他这话,柳陌原本的伤感突然被释放开来,心绪也变得轻快。“既是这样,那也算我一份好吗?我父亲死在他手中,就算父亲视我如草芥,我也要替他报仇。算是,彻底了断父女多年的恩义。”
“你、你这是何必……”
“我不想亏欠别人什么。还得干净了,我才能走得没有罡碍。”
她温然微笑,扎在他眼里却十分疼痛。
总是这样坚强的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用理智计算好,从来不会真正被感情冲昏了头。他过去以为她太飘缈不安定而下可碰触,而今才总算是明白了她的想法。如果,他能够早一点理解她的心衷,他会努力去揣摩对她最好的爱情方式。
可惜,所谓如果,终究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海市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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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的流言嚣起。三大庄之间的恩怨又有了新的版本,在口耳之间躁动。
但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洗尘寰丝毫不理会外界对他如何形容,他所关心的始终只有一个。
“你说这是柳陌送来的信,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不怒而威的气势,震慑了面前的送信小厮。
“这、这是那个大姐姐要我拿给你的信物……她说你一见了就会明白……”
小厮发颤的手递出一枚玉指环,直到看见洗尘寰的冷面露出微笑,他才相信自己的人头保住了。早知道这么可怕,就不该贪那位公子的银两了……
洗尘寰喜上眉梢,命人带小厮下去领赏银,而自己则迫不及待地拆开信简。他的柳陌,终于要真正到他身边了。
会杀杨允朝,其实是有些欠考量。但那一日攻庄,杨允朝无视于柳陌的安危,已经险些让自己失去了柳陌。对于这件事,他耿耿于怀,隐忍许久。而这回她终于平安回家,怎知杨允朝竟还不守信用,反让女儿离开!
洗尘寰摊开了信。现在都无所谓了,他将会亲手把她带回洗华庄。
只见一行?秀字体。
--枫香晚花静,锦水南山影。
他念着,满意地笑起来,原来她已距自己如此之近。
“荷衣!”唤来七妹。“我有事出去一趟,庄内之事在这几天便由你作主。”
前来的紫衣女子见他神情,心中一疑。“四哥这样高兴,是有什么事吗?”
“当然!柳陌给了我消息,我这就去把她接回庄中。”没有耽搁,他匆匆地出门,临走前不忘吩咐:“荷衣,你好好准备准备,洗华庄要办喜事了。”
“四哥……”卓荷衣不安地唤道,欣喜的背影却没有回头。她不禁蹙眉,暗算柳陌之事没有让他知道,但照道理,杨柳陌应该已不在这世上了呀。
她明白四哥锲而不舍地找着杨柳陌,这几日里也听见许多为了赏银的假消息,但都被四哥二戳破了,因而她从没想过,会有真正捎来消息的一天。
然而今日四哥却这样高兴,莫非她得救了?寒山碧可能放过她吗?荷衣心中疑云顿起。也难保有仇家利用四哥的弱点……看着他兴匆匆的出门,她的胸口仿佛也跟着压下一块沉甸甸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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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竹云谷。
洗尘寰踏着方融的春雪,来到这个她指定的地方。
一幢木屋,三两竹篱。门口有条清澈的小沟渠蜿蜒流过。
他扬起嘴角,感觉自己渐快的心跳。这一次,他将再不会让她逃开。
“柳陌!”他推开门,屋内却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有着佳人笑着等他。洗尘寰微怔!她是出去了吗?
一转头,却听见窗户传来一阵声响。
警觉乍起,声音却来自左右两处,教他分心不得。只见两只大圆的竹藤筛盘以逼人之势旋转,突破了窗纸翻进木屋,来人隐匿在竹盘之后,左右抄进将他夹攻,利剑在接近他的一刻由竹盘后倏地刺出!
洗尘寰怒不可遏,纵身飞腿踢开直指的剑尖,然而心中更加担忧与他相约在此的柳陌会有意外,他喝道:“大胆贼人,何不露面?”
洗尘寰手中无剑,却仍出招凌厉,掌风生威。
担忧柳陌的心情,令他奋不顾身--其中一只竹盘被他翻倒,隐身在后的刺客,赫然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女子。
“柳陌?!”他既料想不到,也无法理解。
柳陌冷哼一声,过去温婉的颜色再不复见。“废话少说,纳命来!”
素手扬起长剑,捻手便是惊世的剑诀。洗尘寰到了此刻才知道,原来他的柳陌,并不是一个只懂得操琴写诗的闺阁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