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似遭雷击,蠕唇低喃,“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深深吸了一口气,她道出难以启齿的真相,“因为我想接近你,想让你喜欢上我,可我并没有打算为了你跟风扬镖局结怨……盗明珠只是一个借口,其实我原本什么也不打算做,这样你懂了吗?”
他深深地凝望着她,刹那间难以言语。
绕了那么大一个圈,演了那么多出戏,费了那么大的劲,她只为了一个理由--接近他!
而此刻,冒着与风扬镖局结怨的危险取回那颗明珠,也是为了他……
殷飞龙难以形容此刻心中是怎样的感觉,只觉得浑身激颤,比他看到那颗明珠时更加无法抑制的激颤。
“知道我骗了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她故作云淡风轻的口吻,却吐出哽咽的声音。
“如果我说……不呢?”他听见自己沙哑地回答。
“我现在不再骗你了,也请你不要骗我……”曲安安摇摇头,瘫倒在椅背上,“如果我是男人,一个女人如此对待我,我会恨死她的,何况那颗夜明珠对你而言如此重要,它是洗刷你父亲冤情的关键。”
“你……”一惊未平,一惊又起,殷飞龙只觉得一颗心如在浪尖,波涛翻滚,“你知道?”
“那天晚上的月夜跟今晚一样,那天晚上的雪沁山庄也跟今晚一样寂静……可谁也没想到,全庄上下一百余口全都死于非命,惟独一个保镖活了下来。人们都说,雪沁山庄机关重重,外人不可能进入,夜明珠被盗,肯定有内鬼接应。人们都说,那个存活下来的保镖就是内鬼……保镖不堪流言的中伤,为表清白,遂走到知府衙门前,当着围观的老百姓的面挥剑自刎了,而他的妻子也因为伤心过度,在那一年的秋天染上重病,不治而亡。”
她转头定定地瞧着他,“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保镖就是你爹,而那个伤心而亡的女子,就是你的娘亲。”
七尺男儿,听了这平静的叙述,颊边居然滑下一颗泪滴。明亮而轻缓的泪滴映入了曲安安的眼眸,她知道自己说得很正确。
“你是怎么知道的?”良久、良久,他才道:
“这个你就不必问了,总之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她咬了咬唇,“换作是我,任何事我都可以允许别人骗我,惟独与父母之死有关的东西,我是绝不会允许别人欺骗。飞龙,相信你也是如此吧?所以你不可能原谅我,而我也感到累了,我不想再同你纠缠下去了。”
她的话坚决而果断,可以听出她的确对他死心了。
一想到即将与她诀别,殷飞龙只觉得整个身躯都凉透了。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这份感情,一开始就是她主动给的,现在她要收回去,也是理所当然……怪只怪他不够聪明,没有好好守护住它。
有些事,他会霸道地争取到底,可有些事,他却怯懦至极,比如面对感情的时候。
“你从京里回来,赶了一天的路,肯定很累了吧?”他黯然道,“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保证,明天一早醒来,你不会再看见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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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守信用,第二天,当她醒来的时候,客栈已经空空荡荡,似乎从没有人在这个地方住过。
她的生活恢复了平静,也恢复了寂寞,可从此她整个人变得慵懒,不再像从前那个八面玲珑的曲掌柜。
不久,曲施施也从京城回来了。
回来后的她似乎也有所改变,不再像从前那样爱说爱笑,有时候会沉静地坐在窗前发呆,可问她为什么失魂落魄,她又会强颜欢笑,说自己没事。
曲安安估计妹子跟着庄康前往京城的这段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身为大姊的她一向体谅妹妹,所以也不逼供。
转眼间夏天快到了,这一天,曲安安约了妹子到城里走走,买些消暑的凉席。两人一路上欣赏路旁的浓荫、山色、湖光,走走停停。
“姊,前面有一间茶铺,我们过去歇歇吧!”曲施施建议。
“好啊,走了半天,也累了。”停下推车,曲安安拭去脸上的汗水。
两人要了两杯凉水,一边坐在路边的草棚下,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忽然,曲安安瞪大了眼睛,差点被茶水呛着。
“姊,你怎么了?”曲施施诧异地问。
“没……没什么,好像看到一个熟人。”会不会是她眼花,前面那个正在给毛驴饮水的小媳妇,长得有点像喜儿。
但喜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她应该已经跟殷飞龙回到黑禹山,做她的押寨夫人了呀!
“咦?安安姊,你也在这儿呀!”
正盯着那小媳妇端详,小媳妇却已经瞧见了她,主动向她笑着打招呼。
“你……是喜儿吧?”曲安安犹豫着问。
“欸,安安姊,才两个多月没见,你就不认识我了?”小媳妇挪动着圆圆的身子向她靠近。
“不……只不过觉得你胖了一点,所以一时半刻没认出来。”乍遇情敌,她的神情有些尴尬。
“安安姊,我怀了宝宝,所以胖了些。”喜儿一脸甜蜜。
“什、什么?!”曲安安只觉得眼前一黑,脚下一软,“你有喜了?什么时候……成亲的?”
这一句话等于废话,她和他早已同床共枕,成不成亲也无所谓,反正一样能怀上宝宝。
“我离开姊妹坡不久,就成亲了……算一算,也有两个月了。”喜儿掰着指头道。
“是嫁给你‘殷大哥’吗?”感觉天旋地转,她保持镇定,仍旧不死心地问。
“对呀,不然还能有谁?”喜儿大力点头,“在这世上,他对我最好了!”
“姊--”曲施施眼见姊姊受了打击摇摇欲坠的模样,马上扶住她,“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撑住晕沉沉的头,幽幽道,“我可能中暑了。”
“中暑?”曲施施嘻嘻笑,“姊,现在还没有到盛夏呢,你就中暑了?”
曲安安白了一眼这个多嘴的妹子,继续与喜儿说话,“怎么你没有跟你那……‘殷大哥’回黑禹山?”
“哦,我回来探望我爹爹,算是回娘家吧!”
“你一个人回来,他不担心呀?”
“他有陪我回来啊!这会儿到前面为我买烧饼去了。”
“什么?!”晕沉沉的她惊得跳了起来,“他、他就在这附近?!”
“对呀!”喜儿被她的一惊一乍弄得莫名其妙。
他、他就在这附近……曲安安只感到一会儿欣喜若狂,一会儿怅然若失。
那家伙好没良心,回来了也不过来与她这个老朋友打个招呼,想着就气得她牙痒痒的。不过,他现在已与她恩断义绝,不来看她也是人之常情……没道理责怪他,惟有自个儿伤心罢了。
“啊,他来了!”喜儿忽然叫道。
这一叫,叫得曲安安心都快跳出来了。抬眸一望,只见一个男人捧着一包烧饼,急匆匆地往这边奔来。
阳光被那男人高大的身影阻挡在身后,一张脸庞藏匿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对着太阳的方向拚命睁大双眸,她几乎要被这光线刺痛得流出泪来……好不容易,他的容颜才在她面前渐渐清晰,狂跳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魏子?”曲安安呆了呆,立刻吁了一口气,“怎么是你?你大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