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观看着他的动静,只见他在潭水边站定。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脱下长靴?就在她不解之时,却见他卸下系在腰间的长带子,接着脱下衣衫,当她终于明白他的用意时,萧左已经裸露出一身精壮的上半身。
这个登徒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下宽衣沐浴?!
她不敢再看,紧闭上双眸。男子丑陋的身子,又从记忆里浮现出来。
想甩掉不堪入目的影像,偏偏影子像已根植似的,害她胃底又开始蠢蠢欲动的翻搅。
她连忙捂住嘴巴。天呀!她千万不能再败在这个心病上。
一只大手轻柔的拍抚她的背脊,如同每一次她不舒服时。
“你还是这样没用!”
她一惊,睁开的眼里看见的是萧左温柔不舍的眼神。
“你……”在看清是他后,她随即恢复镇定。“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如果不知道你在这,那萧家堡岂不让人来去自如,早让盗匪给掀了?”他说的满嘴大话,事实上以她无声无息的轻功,他根本不知道她是何时进入萧家堡。只不过,她太小觑了萧家堡内的丫鬟小厮,她这一问路,也把自己行藏露了馅。
想到他的裸露之身,她的眼睛没敢往脖子以下瞧;就是他脱衣的动作,才会害得她警觉心全失。
“你离我远一点,快点去把衣服穿上!”她自以为冷静,可是微颤的音调还是泄露了她的慌张。
“你该看看我英雄少年的强壮身体,才会忘了许文义那个糟老头的猪肠猪脑样,以后你就不会这般难过想吐了。”他可是有着翩翩丰采的精壮身躯,说不定她还会爱上他不穿衣衫的模样。
他丹凤眼里流转着暧昧。自从那要命的一掌后,她已经不曾见他如此的邪魅。
她又紧闭上眼睛。“不看不看!这么难看的东西!”她不想害自己又吐又呕的。
“你这样子我会很难过伤心的,你看过许文义的,却不肯看我的,哎!”他加重语气的叹了口气,邪魅的眼,又转为无奈的可怜。
“你……你在胡说什么……我是不小心见着的,你竟说出这样下流的话!”想吐的不适让她干呕连连,使得她只能捂紧嘴巴说话,原来他已经知道那晚她在许府发生的事情。
“本来是想用我自己来帮你治好心病,看来你并不领情。也许我得替你除去许文义这个祸害,或者干脆把许文义去势,这样才能泄你心头之恨。”他说得很是扼腕,大手却还是在她的后背替她平顺她的不适。
她急急睁开眼。“别……”她也很想杀了许文义,可是她不能,她只是窃,不是抢,更不是夺。“我已经拿走了他的青瓷剑,就等于要他的命了。”
“那你肯看我喽?不然你会一辈子活在许文义的阴影当中。”其实他对自己的身体很有把握的。
“不!”她惊喊出口。
“看你吓的。你放心,该让你看的,会等到我们洞房之夜;不该让你看的,你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她一向都没把他看在眼里,连这件事他都输了那个色老头一着,叫他怎不气闷呢?他一向在姑娘堆里如鱼得水,怎么一遇到她,就连连吃败战。
“你……你别再胡说八道!什么洞房之夜?!”她是又气又恼又羞又赧。
他霍然站了起来,也顺势执起她的手。
她被他的突然之举牵引而不得不看着他,心头也因此松了一口气。他虽然还是裸露上半身,不过衫裤却完整。
“你故意吓我?!”她不依,有着娇羞的红艳。
“我哪有吓你?我是真的很想让你看我一丝不挂的样子,我是绝对不会输给许文义的。”
“你别再提那个肮脏的名字,我不想听!”
“好,不说,都依你!”他柔情似水的看着她,从没想到自己会爱上这样的姑娘,可能是老天爷故意给他的惩罚,才会让他在感情路上多尝些苦头。
她被他的火热狂烧着,只好垂低眼睫,却瞥见他正握住自己的手;她手心翻转,不愿让他继续这样的亲密。他五指再一挪动,又握住她的手,见招拆招,两人在指掌间转眼较劲了好几回。
她不愿伤他,他怕伤到她,一切恰似在嬉闹调戏般,更增添感情的温度。
“萧左,别乱来!”
“那你乖乖让我牵手。”
“不行!我不是那些花旦。”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花旦,你是你,我是因为喜爱上你,才会想要抱你、亲你,你早该知道。”
“就算我早知道,你也不能逾矩。”
“在弄春院我都不怕了,何况这里是我的地盘。”
她也不想再说什么威胁的话,反正一点用也没有。其实她心里也有着甜蜜蜜的喜悦,只是她出身在弄春院那样的地方,言行稍有不慎,总是要惹人非议,愈是欢喜,她更是要懂得自律,不能让他人给看轻了。
“被别人看到了,总是不好。”她幽幽地说。
“没有别人的。”就算有,也早被他赶出了鹤园。“我们走。”
“去哪儿?”
“你忙了一整晚也该累了,我带你去吃早饭。”他执意握紧的小手还是没能松开他的箝制。
“我是来窃走凤凰双刀的。”
“我知道,吃饱才有力气呀!”
有这么大方要请偷儿吃饭的苦主吗?
他在潭水边将自己的衣衫穿妥,接着带她来到他所居住的院落。
穿过奇花异草的庭院,大厅上已经摆满一桌的吃食,看来她的形迹早就被他给发现。
“我不饿。”这样的情形很奇怪,花飘紫坚持站在门边不肯进门。
“你该尝尝萧家堡自种的野菜、自养的山鸡,最重要的还有我在溪涧里刚抓到的大鱼,这是在弄春院里绝对吃不到的美味菜色。”
她被他说得食指大动,可是还是坚持着。“我不想吃。”
“那我先带你去看凤凰双刀,看完了你再来吃。”他笑眼看着她的矜持。
“你不怕我偷走凤凰双刀?”
“怕。”
“那为何……”
“就算我不告诉你凤凰双刀在哪,凭你神偷的名号,你还是能轻易的查出来,那我何不大大方方的带你去看,也省得你老是半夜爬墙。”
他说得冠冕堂皇,她却觉得疑云重重。
出了主屋,他带她走过一处回廊,经过一排的正房,来到右边的厢房。
“这……”她伫立在厢房口,不肯进房。
“紫儿,这是我的卧房。”
“我不能进去。”男女授受不亲,于礼不合。
“如果你不进去,那你要怎么偷凤凰双刀?”他戏谑的看着她。
被他这样一激,她压下不该有的心猿意马,随着他走进房内。
是呀!她是偷儿,而且还是在弄春院长大的,这些道德规范,她或许不该执意遵守。
说是卧房,倒不如说是书房比较恰当。看着三面墙上满是字画和书籍,她倒没想到萧左也是个饱读诗书之人。
她在一排字画前慢慢欣赏,最后目光停在一幅“将进酒”的字帖上。
“那是我八岁那年,我义爹收我为义子时赠予我的礼物。”
她知道,因为落款写着陆台厚三个楷字。
娘手里的那封信函和这幅李白的将进酒,除了落款陆台厚那三个字相似之外,其余的根本是出自两个不同人的手笔。
泛黄的纸质显示年代已久远,在日影长年照射下,照成字体阴亮深浅不一,这幅字不可能是假造的,那娘手里的信函……
她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一旋身飞上高墙,迅速拿下卷轴再飘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