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世玉狡猞的唇角往上弯了弯,凑近煌辰星,笑得十足讨嫌。
“我真是不懂。女子温润如玉,更是香软迷人,怎么某人都将届而立之年,却仍倔如牛不肯娶房妻妾,难不成当真如街坊所传,寡人真有什么难以告人之疾?”
“秦世玉!”这下煌辰星简直忍无可忍。“你要再如此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客气!”
“你几时对我客气过了?”惹煌辰星生气早已不是一回两回的事,这个皮厚的司坊令仍然嘻皮笑脸的。
“那也是你自找的。也不想想你自己,都多大岁数,却像个统袴子弟,只知游戏人间,还好意思说别人!”
“嗳,我的情形是大不相同。起码,我有盼盼姑娘这红颜一知己。”
“你只知上青楼,怎不就娶房亲安定下来?”煌辰星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这个呀!有看得上眼的话,我倒也无妨。”
什么意思?煌辰星不禁蹙眉。
秦世玉已抿嘴一笑别开脸,起身说:“待在这里多没意思。选亲工作应该已经开始了吧?辰月,你不去瞧瞧你未来的夫人长得怎生模样吗?”
“秦世玉,你又想搞什么鬼?”
“岂敢!我只是替辰月好奇罢了。”
怕他们再生争吵,煌辰月跟着起身,说:“只怕给季伯添麻烦了。”
“不会的,你不必担心。”秦世玉胸有成竹。“我看季总管倒是很乐于揽此差事。倒是……”又斜睨了睨煌辰星。“究竟是谁出的好主意,竟会公开招亲这一招?”他想也没想到。
煌辰星又闷哼一声。当然不会是他的主意。
瞧见他的表情,秦世玉又笑了。
想来季伯在打什么主意,嗯,他不必猜也知道。
这下子有好戏瞧了。
他勾勾嘴角,极是愉快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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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府选亲是上京城头件大事,轰动全京华。尽管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到了场,胡姬儿仍是看傻了眼。
煌府朱门前,从两只石兽的脚跟前开始,一直到大街两头挤满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金钗摇来荡去,粉味迎面扑鼻,这里红那里紫,个个是千娇百媚,窈窕婀娜。
不过,她半点都不落人后,一路奋力的挤推拉扯,一会工夫便挤到较前的位置。
“各位姑娘,请别推挤,请稍安勿躁,照规矩,一个一个来。每个人都有机会的。”总管季伯高声叫喊,企图弥息混乱的情况。
实在说,皇帝选秀女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下一位请!”
在两只石虎石豹中间摆张桌子,桌上铺条红被,参选的“秀女”依照登记的先后走到桌子前,由严把这头关的季总管审查过滤是否符合资格。
也就是说,先由季总管一一面试过后,初选出符合资格的候选“秀女”。
条件倒也不苛刻,剔除掉明显破相、大龄、残疾、麻子、瘸子及口齿不清,或有克夫相、断掌,以及有孤鸾命格的便是,余下的皆进入复选。
半天下来,少说已剔除掉二成有多滥竿充数的“秀女”。
这不是件轻松的差事,季伯忙得焦头烂额归焦头烂额,却相当起劲。这原便是他的主意。这么大费周章只为辰月一个人选亲那多可惜!他的盘算是来个“一鱼两吃”“一石二鸟”。明里为辰月选亲,暗底则同时择选合适煌辰星的对象。
煌辰星自是不从的,季伯十分明白。不过,到时昭告了天下,木已成舟,管他从不从,他都得结这门亲。计策是如此妥当,想到此,季伯再忙再累也甘心。
“下一位!”轮到胡姬儿了。
她忙不迭答应一声,正待出去,被推挤了一下,绊到自己的裙角,往前跟跄几步,差点跌个狗吃屎,引来一阵讥嘲笑声。
季伯见状,暗底便摇头,朱笔在名册上打了个叉。
巧不巧,秦世玉拽了煌辰月悄悄过来,煌辰星一脸灰黑跟在后头,正好就撞见这一幕。
“这有趣!”秦世玉嘴角噙笑,压低嗓于,怕要真引起注意,造成骚乱,煌辰星卯起来,他就真的吃不完兜着走了。
大庭广众下,一个姑娘家那样被人哄笑,可想有多尴尬。瞧她脸都红了。煌辰月心理觉得几分不忍。
煌辰星只不感兴趣的搭一眼,蓦地窜起一股熟悉感,似乎有些面熟,不禁多看了两眼。
是她!认出是胡姬儿,他不禁摇头。
没什么好意外的。她不来才奇怪呢。
他环顾一眼,府门前满满争奇斗艳、各展风情的佳人,她混在其中,谈不上是最触目的。可偏那么巧——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众目睽睽下,她也能出那种丑,而他一出来第一眼瞧见的便是她。
胡姬儿却哪料得到会有这样的不巧。她连忙稳住身子,使尽吃奶力气站稳脚步。
“还好!还好!”没有跌个狗吃屎。庆幸的拍拍心口。她胀红脸,不忘回头怒视一眼。也不知哪个无耻之徒居然如此暗算她!
她吸口气,调整好呼息,立刻挤出大家闺秀式文静高雅的微笑。
“唔,练习得很不错,可惜露出了贝齿。”秦世玉摇摇折扇,两唇唇角往上扬。
没人搭理他。煌辰星两唇唇角亦忍俊不禁往上扬。瞧她笑得一脸愚痴相!“笑不露齿”她没听说过吗?
“胡姑娘?”那厢季伯例行的提问一两个问题起来。
胡姬儿连忙答应一声,不敢掉以轻心。
据林大透露的消息,煌府这回公开选亲,不仅一些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竞相候选,甚王连官家名媛千金都表示同样意愿。
身分不一样,那些闺秀千金自是不必像她们这样“抛头露面”,可能连这捞什子初选都不必就过关了。
“胡姑娘府上何处?双亲是否健在?”这姑娘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季伯盘算问个一两道题,便将胡姬儿剔除,却好似觉得在哪见过她似,偏又想不起来。
“姬儿是京华人氏。双亲在我小时便撒手西归,姬儿由堂叔教导成人。堂叔一介书生,因祟羡陶公田园生活,是故并未求取功名。”
嗯,是个书香世家,且不热中名禄。季伯暗忖。
“请问姑娘今年贵庚?”但看她模样也不小了,既是书香世家,怎未将她许配合宜人家?
“姬儿今年一十有八。这是当年稳婆接生时的时辰。”呈上了一张陈皱的红暗纸笺。
庚寅年三月。是十八没错。都快大龄了。
“姑娘可曾许配人家?”瞧她谈吐应对,倒也端庄大方,而且出身书香之家,识字能文该当没问题,长得亦称得上眉清目秀,姿色多人三分……
胡姬儿摇头。“家父曾言,今后女子不应仅以治持内庭之室而满足,应当如男儿一般,对天下社稷有所贡献,是以并未过早为姬儿选定婚亲。”
她想,煌府是商贾人家,生活所需,不管男女,必定多少于外有所见识阅历,应当不会墨守成规、陈腐守旧,否则也不会公开招亲了。却不料,季伯替煌辰星选对象,不求帮持家业,要求的却就是具温婉娴淑、恪守礼教、治持内庭美德的清雅闺秀。
季伯暗暗又摇头。不行!在胡姬儿的名字上又划了个叉。
“这个姑娘相当有趣。”听她满口瞎话,也真够能扯。秦世玉笑吟吟,一双眼闪闪望着胡姬儿。
煌辰星瞄他一眼。
煌辰月笑说:“秦大哥,你似乎对这位姑娘印象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