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为你好,姑娘。待在屋子里有什么不好的?”
“我就是待不住嘛。”胡姬儿挥挥手,不知是扇风还是嫌闷。“如果你不想出去,我自己出去好了。放心,我就在园子里逛一逛,不会走远的。”
担心梨儿阻拦,说话时边往外走,话才说完,一脚已跨出房外。
“姑娘!”梨儿追一声,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出到院子,胡姬儿伸伸懒腰吐口大气。
就像梨儿说的,也只是一些花花草草。她没有文人才子吟诗诵词的雅兴,花草入了眼,仍只是一堆花草。
走出“榕院”,园子里最多的,仍是那些花花草草。她走上拱桥,绕过假山,又经过一堆花花草草。干活的小厮丫头各自忙着,有瞟见她经过的,也没人理她。
穿来边去,逛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园子的角角落落应该都“到此一游”了,她开始觉得脚酸。抬头一看,刚好在崔翡翠待的“兰院”外头。
“何不趁这个机会,到各院探探虚实!”她灵机一闪,眼珠子不安分的溜转起来。
她走上前叩门,一边提袖子擦拭额汗。
等了半天,有个丫鬟出来应门。她微笑着,记得笑不露齿,说:“我是胡姬儿,住在‘榕院’,特地来拜访崔小姐。”
“胡姑娘,请进。”丫鬟请她入厅,奉上茶。“您请在这儿稍等,我去通报。”
不一会,出来另一名丫鬟。胡姬儿看着眼熟,认出是崔翡翠的贴身丫鬟。
“胡姑娘,”那丫鬟欠身行个礼。“多谢您上门探视小姐。不好意思,小姐身子有些不适,才躺下休息,无法招待姑娘,真是十二万分的抱歉。”
“这样啊。”真是不巧。“请崔小姐多休息,我就不多打扰。”不过第一天,身子就不适,未免太娇弱了。
“请姑娘见谅。”丫鬟又欠欠身。
胡姬儿失望的离开。虽不致于吃了个闭门羹,也算是碰个软钉子。
她耸耸肩。身后忽地一声“噗哧”的笑。她转身,几步开外,那个华秋香站在爬满了蔷薇藤的拱门下,嘴角噙着笑,一双秋波却似笑非笑的瞅着她。
华秋香住的是“梅院”。“梅院”与“兰院”原来只是一围树篱及花墙之隔,胡姬儿可恼自己居然没发现。
“吃了闭门羹?”华秋香嘴角笑意浓了些。
胡姬儿闷哼一声。
“要进来吗?”华秋香竟开口邀请。
“多谢。不敢打扰了。”
“这么客气?你不是想探探各人虚实吗?”
她怎么看得出来?胡姬儿又闷哼一声。
“你又晓得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倒也不否认。
“要不,谁会那么勤快,专程上门拜访?”
“这叫‘敦邻互睦’,你不懂吗?”
华秋香噗哧又一笑,掩掩口说:“你忒多礼了吧。礼多人怪,太过麻烦了。”
哼哼哼,胡姬儿连闷哼三声。她讨厌她那个笑法,听得怪不舒眼。
“胡姑娘,我们几次巧遇,也算有缘,是不是?”除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华秋香似无恶意。
“我天天跟市集卖豆花、吆喝青菜萝卜的大叔大婶打照面,岂不更有缘!”
“那倒也是。”华秋香又抿嘴笑。
她搞不懂胡姬儿看了她为何火气那么大,但约莫也知道自己大概“笑坏了事”。她只是觉得好笑,并没有取笑她的意思。便敛住笑,正色说:
“我并无取笑你的意思。其实我若处在你的立场,我也会这么做。”
“处在我的立场?你是说你有十足把握了?”身分不同,想当然尔立场便不同吧。
华秋香摇摇头。“那倒不是。我只是无意于这桩亲事罢了。”
“既然无意,你干嘛还参与候选?”胡姬儿自然不相信。
“这是我义父的意思。我只是遵照义父的意思。”华秋香说:“中不中选,于我都无所谓。所以,你放心,我不会跟你争夺的。”
“你不争,但如果煌公子选中你呢?难道你也不嫁?”
“呃……”华秋香想了想。“那好象非嫁不可了。”叹了一口气。
“所以喽!”胡姬儿摊摊袖子。
但忽然地,她不再那么讨厌华秋香,连她眼里老流露出的似笑非笑表情,也不再那么可厌。
“我尽量不表现得太令人称赞便是。”华秋香煞有其事的保证。
胡姬儿一翻白眼。华秋香又笑,笑得胡姬儿也懒得再多废话。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槐院”在园子中间,要经过拱桥,在荷池边。
天清日和,微风徐徐,小径上闲来晃去,也有另一番乐趣。胡姬儿漫不经心,转弯处险险与来人撞个满怀,躲闪之际,显得十分狼狈。
“胡姑娘!”来的是秦世玉。见是胡姬儿,不无小小惊讶。“惊吓到姑娘了吗?我也太粗心了,没注意到有其它人,冒犯之处,请姑娘多包涵。”
“我没事。”胡姬儿摇头。“是我不好,冒冒失失的。”定睛一看,认出了秦世玉。“是你……秦公子!”初会在煌府门外,再会于不久前。也不知秦世玉是何方神圣,竟堂而皇之在煌府出入。
“姑娘好记性。”
“秦公子怎会在这里?”
“我看天气挺不错,出来随意走走。”
“公子也住在此地?”
秦世玉笑说:“没错。秦某是煌府门下一名清客。”
清客?也就是说,是吃白食的。
真好!不花钱就可以白吃白住。胡姬儿不禁有几分羡慕。
“想必公子与煌公子交情定是不错。”
“怎么说?”
“否则煌府怎会让你白吃白住。”心念打转,不小心便脱口说出来。
“啊?”秦世玉楞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没错!秦某是与煌公子有几分交情。”
胡姬儿正懊恼着说溜嘴,见他似乎不以为意,也就宽心,咬文嚼字说:“不好意思,我太冒昧了,请公子见谅。”
“姑娘不必在意。”秦世玉做作的展开折扇摇两下。“不过,不是秦某居功,说起来,姑娘倒还真需感谢我。”
“啊?”
“姑娘有所不知。不过,多亏我在煌公子面前帮姑娘差百,姑娘才得以顺利进三甲。”简直信口开河。不过,也多亏他朱笔那么一涂一勾,倒是没错。
“当真?”胡姬儿半信半疑。
秦世玉又哈哈笑起来。“自然是假的,秦某只是开玩笑!”一语糊过。
或许秦世玉看起来就像轻佻、无聊而会开此种玩笑之人,胡姬儿亦未深思。她不想再与秦世玉胡缠,正寻思借口离开,秦世玉收起笑说:
“杜姑娘。”杜青荷与一名丫鬟正沿小径走来。
“秦大人,胡姑娘。”杜青荷欠身行礼。
大人?胡姬儿惊讶地望向秦世玉。
“杜姑娘太多礼了。”秦世玉收起折扇,转头冲胡姬儿咧嘴一笑,见她张目结舌的样子,更加忍俊不住。
“秦大人是东坊司坊令。”杜青荷解释。就算未见过官大人,多少也听过官大爷名。退一步猜测,煌府并非寻常人家,能堂而皇之出入,并与煌府公子相交,又岂会是平凡人。
“啊!?”胡姬儿狼狈透了。
秦世玉笑得倒十分开心,觉得有趣之极。
“大人,胡姑娘,不期巧遇,若不嫌弃,请进去喝杯茶。”杜青荷善意替胡姬儿解围。
现在就要是胡姬儿喝苦瓜茶,她也照喝不误。她忙不迭点头,心里将秦世玉诅咒个半死。
还跟她说什么他只是名吃白食的,骗死人不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