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跟什么嘛!”四仔也不快的啐了一口。
选亲的条件那么严格,跟考状元一样必须通过县试乡试会试殿试过五关斩六将的,还给限制了年龄,这还有什么戏唱!
“走吧,四仔。”
“就这么算了?胡姐。”
“我说四仔,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胡姬儿翻个白眼。亏她平日那么“谆谆教诲”,四仔那颗蠢脑袋竟仍那么不开窍,居然问她是不是要“算了”!
别的也倒罢了,偏就那句“年十八以下”,教她气血沸腾,一口气哪咽得下,斗志全涌上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胡姐。”四仔一双灵活的大眼不老实的贼溜起来。
“该怎办就怎办。”胡姬儿那双盈水的眼儿同样的贼溜。
四仔兴匆匆的搓着手。“要不要我先混进煌府里打点打点?”
前几回算他们运气背,“偷鸡不着蚀把米”;可这回那个煌府少主他们都亲眼瞧见过,货真价实的“一表人才”
“玉树临风”的翩翩俊公子。光想,劲头都来了。
“当然喽!”这种时候最用得着四仔。“你先混进去,跟那些人混熟了,以后就好办事。不过,小心避开那个煌管事就是。”
“这我省得。那家伙是只老狐狸,要碰着他,就没戏唱了。”
“看吧!等我成了煌府的少主夫人,看我怎么整治他。”说得好象吃饭睡觉那么简单,好似煌府少主夫人这位置探囊可取般容易且唾手可得。
“那我这就过去……”
四仔身子一转,动作滑溜得像条鱼。胡姬儿一拽,拽住他衣摆,将他拽了回去。
“不急。我问你,四仔,我记得冯婶婆有个亲戚的亲戚的表亲,好象在煌府里当差。是也不是?”
多一层关系,就多一点去路或办法。杂院里多半的人就是有那等能耐,东扯西扯,关系再远,就是有办法与哪家的谁或谁扯上关系!尤其是那些在大户里当差的执事,甚至小厮。只要能扯得上关系,管不准运气好就能在里头谋得一份差事。
“好象有那么回事。要不,冯婶婆那远亲的远亲怎上煌府去说媒。”
“我想也是。”要说她胡姬儿没多大本事,她就记性好。“你先到市集酒坊打壶酒,然后买两三样下酒的小菜,顺便再买点‘锦记’的糕点。冯婶婆就爱吃那家的点心。”塞了点碎银给四仔。“小心别把酒打翻了。”
“我办事你放心!”四仔捏捏碎银,咧开嘴一笑,钻过人群去了。
胡姬儿噘噘嘴,想学一旁不知哪家的丫鬟那样,秀气的取出绢子擦汗。摸索了半天,泄气的放弃。她哪有那种文绉绉、婉约又秀气的东西!什么绢子丝帕!平时她哪会用那种东西,袖子一擦就是了。
她拉起袖子朝脸上一抹,像抹脏桌子一样抹掉额头的细汗。
一旁那个丫鬟见了,红帕子掩住口,偷偷的笑她。胡姬儿恼羞成怒,用力瞪她,还不满的哼了一声。
用条帕子就有多了不起!
回头看她不绣它个十条二十条她就输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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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冯婶婆,再喝杯酒,吃点小菜。”胡姬儿与四仔窝身的小屋里,胡姬儿殷勤的帮冯婶婆倒酒夹菜,满脸谄媚的笑得可以开菜花。
冯婶婆有便宜当然不客气,咕噜一口就把酒吞下大肚里下去,又贪心的连吃了几口小菜。
“我说姬儿,”礼多必有诈。冯婶婆睁开一只小眼,半眯着斜瞄胡姬儿。“你这又请我喝酒的,又请我吃这一桌小菜,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胡姬儿立刻在开了一脸菜花的笑中又努力堆上一坨殷勤的笑。说:“冯婶婆,我记得你有个亲戚的亲戚,在煌府里当差,对不对?”
就说嘛!怎么没事会突然请她这老太婆又吃又喝一桌的好酒好菜!
冯婶婆睁开另一只像是睡蒙了,眼皮浮肿的小眼,多疑的反问:“你问这做什么?”
“有没有嘛!冯婶婆。”胡姬儿撒赖不答,殷勤的又替冯婶婆斟杯酒。
“你不都打听好了?还问我!”冯婶婆也不认真追问。“我是有个表姨的小表舅的亲家在煌府里当差。不过,你找我没用,煌府这当口不招丫鬟。”而且,以胡姬儿的年纪,也过龄了,谁还要她?就算能签了合同,给的价也不会高。
“啧!谁要那个!”胡姬儿不屑的嗤一声。
“要不,你图什么?难不成你想煌府少奶奶的位置……啊!”冯婶婆以为胡姬儿心太大,口气还讽刺,突然想到传遍上京城那个煌府告示,像被针戳了一下,嗓子粗嘎的叫道:“不会吧!?姬儿,你真的在打煌府少奶奶位置的主意?”
胡姬儿笑花脸,对冯婶婆的大惊小怪拍手笑说:“就是呀!冯婶婆,你真聪明!”
冯婶婆摇头。“不是我要泼你冷水,姬儿。我劝你还是不用奢想的好。”
“这怎么是奢想!告示不是说,只要身家清白、未曾婚嫁都有资格吗?”
“话是那么说,但你想想,煌府是什么样人家,会随便找个低三下四的姑娘当主母吗?还不是找那些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
“我可不是什么‘低三下四’的女人哟!”胡姬儿凶悍的叉腰。
“我不是说你。我只是劝你别痴心妄想,白花力气。”
“这不叫白花力气,叫抓紧时机。”
还真是不死心!冯婶婆耐不住,摇头又晃脑。
“你别再摇头了,冯婶婆。”胡姬儿的企图生笔不受影响。“我跟你说,煌家是从商做买卖的,虽是商人,在上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他们要真想与其它官家富户联姻,不必等到今日。况且,那么多皇亲国戚,何必公开招亲。多此一举。”
似乎有些道理,冯婶婆被说动。不过……她贪心的吃两口小菜,又连喝两口酒,餍足的吐口大气,说:
“如你说的,煌家是从商的,可哪个商人会做亏本生意?”仍有疑惑。
“就是不做亏本的生意,才要公开招亲,一个个挑选,免得讨了个有瑕庇的,又不能退货,那才亏大了。”
比喻真粗俗。冯婶婆听了也不禁摇头。
“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我说姬儿……”
“机会正从天上掉下来,摆在眼前哪!”胡姬儿抢着插嘴。“我要成了煌府少奶奶的,会有你好处的,冯婶婆。你没听说一人得道,鸡犬跟着升天?你不会吃亏的。”
书生大概只教胡姬儿认字写句的,没教她怎么用;或者是胡姬儿自己不肯用心,一知半解,胡乱引用。
好在冯婶婆是个粗人,不懂咬文嚼字的学问,但她倒听出了可能会有的好处,小眼眯了眯,却并未被冲昏头。
“上京城那么多雍容华贵的千金闺秀,你哪选得过人家!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主意。”顿一下,喝口小酒润润嗓子,又说:“再说,林大在煌府里做活忙碌,不随便见生人的。”
“所以我才想请冯婶婆你帮我说说嘛。”胡姬儿涎着笑拿出四仔买回来的糕点。“来,冯婶婆,吃块栗子糕。我记得你最爱‘锦记’卖的小点心,对吧?这可是我让四仔特别买回来孝敬你的。”
盒子里摆着桂花、栗子、绿茶及核桃四色糕点各两份。色彩鲜艳,香味扑鼻。冯婶婆一见,浮睡的小眼顿时撑开来直瞪着糕点,喉咙咕噜一响,吞了一大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