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这女人相处久了,他早摸清楚了她的性子,知道她总能善用时机,无所不用其极的搜刮美食。这时候要多说什么,只是多生是非,徒然再惹出更多波折罢了。
况且她有她的盘算,他也有他的计划。这么多年来,他还是头一次赞同龙无双的诡异。
所以,宫清飏只是站在柜台后,保持着温文的笑,注视着门口,等着他久候多日的那个小女人,自个儿送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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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时辰,唐十九就杀上门来了。
京城里人多嘴杂,小道消息尤其传得迅速。宫清飏即将迎娶京城第一悍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大半个京城,理所当然,也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听见这热腾腾的京城八卦,当场脸色愀变,一脚就踹飞来报喜的十二哥,然后抓起木桌,杀气腾腾的冲进京城,直奔龙门客栈。
两家的债务尚未解决,宫清飏也还欠着她的“服务”,那日在酱房里,他说这事儿得慢慢办,就此延宕下来,她其实是该觑个空儿,来找他把事情给“办”了。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在酱房里头,印在她发上的那一吻,虽然轻如蝴蝶羽翼的刷拍,却此先前两人在床上滚来滚去,以及她强剥他衣裳的事,在她心里烙得更深,只要一想起来,粉颊就浮现秋枫似的火红。
有生以来,她直来直往的性子,竟被那一吻,吻出了姑娘家才有的别扭滋味,只要一想到他的笑、他的眉、他的眼,她就觉得不自在——
就因为不自在,所以她迟迟没来找宫清飏,谁知道,这家伙竟然有胆信口开河,说什么即将娶她为妻,逼得她不得不亲自登门,气呼呼的兴师问罪。
“姓宫的,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一踏进客栈,十九就猛挥木桌,以雷沾万钧之势重击柜台,当场劈坏桌上的算盘,艳容气恼的瞪着数日不见的宫清飏。
算盘珠子滴滴答答的落了一地,宫清飏不变以应万变,脸上不见惊慌,仍是一派的温宁。
他敛着眉,嘴角勾着淡笑,伸手拉开抽屉,又拿出一个乌木算盘,埋首继续算帐。
“喂,你聋啦?我在问你话!”她更气,挥手又要再打,眼角却瞄见,楼上的围栏旁,探出一张面孔,赫然是她那患了心病、整日躺在床上哼哼唉唉的爹亲。“你不是病到下不了床吗?”她指着爹爹,大声质问。
唐威缩了缩脖子,一脸心虚。
“那个——呃,我好多了——”一听见宝贝女儿要嫁,他当然就不药而愈啦!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我是来看看未来的女婿,顺便问问,你们什么时候要成亲。”
“什么成亲?谁要成亲?!”十九杏眼一瞪,插着纤腰,理直气壮的说:“你只说要抱外孙女,又没说要我成亲!”
“呃,宫大掌柜的说——”
“他说什么不重要,我又没要嫁他!”她只抓宫清飏来“借种”,可从没想过要嫁他。
“但是,我想娶你。”温柔的嗓音,蓦地在她耳畔响起,靠得好近好近,暖和的气息吹拂她颊畔的发。
那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让她倒抽一口气,连忙回头,却见到那双温温柔柔的黑眸就近在咫尺,饱含笑意的望着她。两人的身子靠得太近,她像是连发丝的末梢,都可以感觉到他的贴近。
怪了,这男人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宫清飏的步法迅捷得如鬼如魅,转眼已经晃到她身边,她不但没有瞧见,他是何时离开柜台的,甚至没有听到半点声息,要不是他开口,她还不知道,他已经贴到身旁,只要略一低头,薄唇又要吻上她——
“那又怎么样?想娶我的男人,可不只你一个。”她捏紧木桌,为了掩饰着他突然欺近带来的些许慌乱,所以表现得更凶恶,嘴上也嚷得更大声。
楼上的唐威连忙双手乱挥,慌忙澄清,差点要跳下楼来。
“不不不,就只剩这一个!其他的都被你打跑了。”他心急如焚,立刻戳破女儿的谎言,急着要挽留这得来不易的女婿。
十九怒得倒抽一口气,抬起头来,瞪着唐威大骂。“你不讲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她的坏脾气一旦发作,连爹爹也敢骂。
轻柔的笑声,在她耳畔响起,她还来不及眨眼,宫清飏的手已抚上她的脸颊,柔声说道。
“十九,别害羞。”他轻声一唤,声音又低又沉,带着让人手脚发软的魔力,以及浓浓的宠溺。
轰!
那一唤与一触,威力直逼最猛烈的火药,轰得她几乎要握不住木桌:心跳更是剧烈得几乎要喘息起来。
“别碰我!”她慌忙挥开他的手,像头被踏着尾巴的母老虎般咆哮。“给我滚远点,再是敢碰我一下,我就打断你的手!”
“你在酱场里,并不反对我碰你,反倒还主动得很。”宫清飏不以为忤,还是笑得那么温柔。
“闭嘴!”
她怒喝一声,猝然出手,一桌往他身上戳去。谁知道宫清飏却一动也不动,一副凭她处置的模样,任由木桌往身上击来。
这一桌戳出去,劲势极猛,等到发现他根本不闪时,她已经来不及收手。因为太过生气,她忘了减轻力道,这一击是用尽全力,宫清飏非得受伤不可——
糟糕!
紧张的情绪,猛然揪住她的心口,愤怒全都跑得不见踪影,在那电光石火的瞬间,她脑子里只剩下担忧。
“小心!”她惊叫一声,连忙出声警告,还以为伤着了他,谁知定睛一看,却发现木桌只是贴着他的左袖戳去,并没有击中他。
宫清飏扬了扬眉,露出洞悉的浅笑。“别担心,我没事的。”
“鬼才会担心你!”她嘴硬的骂道,为了掩饰刚刚的失态,出手更很更快,举桌又戳。
他仍是动也不动,握在手中的算盘,甚至没发出半点声响,但木桌却又再度落空,贴着右袖滑开。
十九气恼起来,手里木桌舞得虎虎生风,转眼间戳了数下。只见漫天桌影乱闪,让人眼花撩乱,却始终伤不到他分毫,次次都惊险的闪过。
几次下来,她总算看清楚,不是这家伙没动,而是他步法太快,看似未动,其实却每次都能精准的避开她的攻击。
就这样,几趟攻闪下来,她不但未能如愿教训宫清飏,反倒是把自个儿累得气喘吁吁。半晌之后,她才恨恨的停手,杵着木桌,瞪着他直喘气。
“累不累?嗯?”他还体贴的问,单手提壶,倒了杯热茶递到她面前。“来,喝杯茶润润喉吧!”
这体贴的举止,看在十九的眼里,无疑是严重的挑衅,她不去接茶,反倒再举木桌,转戳为劈,生气的施展开来,暗暗发誓要赏他一顿好打!
宫清飏翩然退开,再度闪避,身形有如行云流水,手里的那杯茶甚至没溢出半滴。
“十九。”他轻唤她名,好言好语的开口,耐性好得惊人。“我不是答应了,要帮你,直到你生下女儿吗?”
她继续追打,不肯善罢干休。
“那又如何?”
“我不随便跟人生孩子,除非对方是我的妻子。”宫清飏顿了一顿,望着她又是一笑,还趁着闪躲的时候,把那杯茶搁回柜台上。“所以,为了信守我的承诺,与你成亲,是最好的法子。”
“本姑娘不想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