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敏蕙。”
“秦……敏蕙?”沈诗音咀嚼这名字,脸色顿时刷白。很久很久以前,她曾听过这名字。
“我是醒亚的前女友。”
她沉默数秒。“我知道。”
“你知道?”秦敏蕙好讶异。“醒亚告诉你的吗?”
“……不是。”沈诗音涩涩否认。醒亚怎么可能主动告诉她这种事?他从不提起过去的恋情。
“看来你并不是醒亚想象中那样单纯嘛!”秦敏蕙冷笑。“也好,那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她顿了顿,毫不留情地抛出巨弹。“请你马上跟醒亚离婚!”
沈诗音被炸得晕头转向,她握着手机,脑海一片空白。
“我知道你跟醒亚提出一个月的条件,我也知道你想藉此挽回醒亚,但我劝你,还是别费这个心思了。”秦敏蕙刻薄地说道。“你不适合醒亚,不,应该说你根本配不上他。”
“你一定在想我这女人很坏,是个狐狸精,妄想勾引你老公,不过随便你怎么想,我不在乎。我就是要醒亚,我爱他!”秦敏蕙语气坚定。
好自信的女人。
沈诗音呼吸急促,颤声开口。“如果、如果你真的爱他,当初你们为什么要分手?”
“那时候我太年轻了,我怕结婚以后柴米油盐酱醋茶会毁了我跟醒亚之间的爱情,我怕受伤,所以才接受父母之命嫁给一个世交的儿子,我错了。”
“你……错了?”
“对,我错了,错在不该嫁给一个自己根本不爱的男人。”秦敏蕙坦然承认。“我伤过痛过,现在终于明白我要什么。我要和醒亚重新开始。”
“可是他--”沈诗音心跳狂乱,徒劳地想辩解。
“他也这么想!”秦敏蕙厉声打断她。“从我们重逢那天,他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他怎么想了。他一直爱着我,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忘了我。”
“他一直爱着你?”那她呢?他对她,难道从无一丝情意吗?
“他也许喜欢你,但他真正爱的人是我。”秦敏蕙继续无情地矗炸她。“他对你发过脾气吗?跟你吵过架吗?没有吧,我告诉你为什么没有。因为他从来不曾真正在乎过你,因为他只把你当作一个伴侣,从没把你当情人。醒亚崇拜我、疼爱我,他会宠我哄我,却也会对我发脾气,只有我能惹毛他,只有我能让他又爱又气--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沈诗音无法回答,她答不出来,她觉得晕眩,世界在她眼前天旋地转。
“你大概不懂吧,因为你从来不曾拥有过。”秦敏蕙冷哼。“你配不上他,沈诗音,醒亚需要的从来不是你这种女人。你充其量只能替他煮煮饭洗洗衣服,你懂得他在想什么吗?你了解他的工作吗?他跟我会是完美的一对,我们会是工作上的好搭档,也会是热情如火的情人。我们可以分享彼此的一切,可是你呢?你可以跟他分享什么?”
她可以跟他分享些什么?
沈诗音心口绞疼,几乎透不过气。“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话?”
“因为我不希望你再折磨他了。醒亚是个好男人,他不想伤害你,所以一直陪着你玩这个游戏,可是你却想利用他对你的歉疚和责任感挽回他,我看不下去。”
这意思是,醒亚待她好,只是因为责任感与愧疚作祟?沈诗音惶惶然地想。
“你刚说你现在就在元海附近?那正好,如果你不相信我说的话,就到美丽华五楼的日本餐厅来,我跟醒亚正在这里吃饭。”
“你跟醒亚在……吃饭?”他不是说今晚要加班吗,他骗她?
“不错,我帮他搞定了法人说明会,他很感激我,坚持今天晚上要请我吃饭。他知道我最爱吃日本料理,所以--”
“你不要再说了!”够了,她已痛苦得不想再听。
她伸手抚着胸口,那里疼得发慌,像有刀划过,割成片片,受了伤,流了血。
“总之我们就在这里,你想过来就来吧。”秦敏蕙利落地切线。
她茫然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去,不去?
或许她应该回家去,假装没接到这通电话,假装一切还是很好,醒亚没对她提出离婚,她还是从前那个婚姻美满的幸福小妇人。
他根本不爱你,他一直爱着我。
难道她的婚姻,从头到尾只是一出精心演出的戏?他真的从来不曾爱过她?
从我们重逢那天,他看我的眼神,我就知道了。
他怎么看她?爱恋吗、仰慕吗,,还是一种近乎痛楚的强烈渴望?这些年来,他是否一直期盼着能与前女友破镜重圆?
秦敏蕙当初抛弃了他、伤害了他,结果他却还是最爱她吗?
那她,算什么?
“我算什么?”沈诗音喃喃自问,泪水,从酸楚的眼眶跌落。
她算什么?只是填补他感情空白的替代品吗?
眼泪愈跌愈急,像出闸的洪水,她关不住。她捣住唇,压下呜咽声,却压不下心如刀割的苦。
够了,她要回家!
她仓皇地转身,招手叫车。
一辆出租车轻巧地滑至地面前,她踉跄地冲上前,急促地想拉开车门。
忽地,她在那擦得透亮的车窗里,看到了自己泪水纵横的脸。她哭得好惨,脸色发白,眼睛发红,像只受惊的兔子。
一阵自我厌恶狠狠撞上她心房。
真的打算就这么逃走吗?就这么怯懦地躲起来,假装一切没发生过?
她愤恨地瞪向车窗上那张惊慌的脸。“沈诗音,你还不够可笑吗?”
还不够软弱吗?还不够让人不起吗?
她猛然拉开门,坐上车--
“到美丽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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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还是来到这里了。
站在落地玻璃窗外,沈诗音默默看着餐厅里一对男女谈笑风生。那女人,她曾偶然见过,那男人,与她朝夕相对。
原来,他果真骗了她。今晚他根本没加班,而是与旧情人共进晚餐,瞧他们笑得那么开心,究竟聊些什么?
不论什么,都是她无法了解的话题,她触碰不到的世界。
泪水再度涌上眼眶,她吸了吸气,拿指尖轻轻擦去,取出手机拨号。
他几乎是立刻就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喂。”
“你出来,醒亚。”
“出来?”
“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有话跟我说?”他茫然,忽地灵光一现,转过头来,惊愕的眼眸与她相对。
他脸色一变,激动地站起身来,“诗音,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等等,听我--”
她切线,没给他解释的机会,转身就走。
望着她那轻飘飘的背影,方醒亚只觉一股说不出的慌张,立刻就要追出去。
秦敏蕙拉住他。“你去哪儿?”
“诗音在外头,她都看见了!”方醒亚掩不住惊恐。
秦敏蕙顿时皱眉。“让她看见不是正好?免得你还要多加解释!随她去吧,醒亚。”
“不行!我得跟她解释一下。”方醒亚急促说道,取出皮夹,随手丢下几张钞票。“你帮我结帐,我先走了。”他挣脱她,匆匆往妻子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奔出餐厅,推开通往户外广场的玻璃门,夜风袭来,吹乱他额前发络,他不耐地拂开,急切地左右张望。
终于,他找到了她,她站在摩天轮下,仰望着那在夜色里显得格外迷离璀璨的光圈。
他大踏步上前。“诗音!”
她没理会他,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诗音!”他又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