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响起,是中午的吃饭时间。吕欣欣想着今天抬便当的值日生应该是轮到二十三和二十四号。昨天还发生总务股长忘记订便当的事情。
起身正要去教室里和大家一起用餐,不意却睇见有个孩子被带进办公室谈话。那个孩子经常在她站导护的时候调皮捣蛋,所以她有点在意地走了过去,没想到却听到相当惊人的内容--
“……老师已经打电话叫你妈妈来了。如果你有偷的话现在就诚实拿出来,偷东西是很不好的行为,不是告诉过你了吗?”
小男孩闻言,只是低头不语。
吕欣欣虽然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干涉资深老师的正当管教,但仍忍不住脱口问道:“请问,是什么事呢?”
那女老师抬起头睇她一眼,冷冷地道:“没什么,班上学生偷东西罢了。每学期总会发生一、两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吕欣欣看着低着头的小男孩,委婉转问女老师:“已经确定是他做的吗?”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从三年级开始就这样了。这次班上又丢东西,理所当然的和他有关。”女老师像是有点不耐烦地解释,又对小男孩道:“你要是再不拿出来的话,老师就要搜书包了。把书包打开。”
吕欣欣一愣,也不知哪来的冲动,她连忙站到小男孩身前。
“请、请等一等!”
女老师的表情变得非常难看,不悦道:“你到底有什么问题?”
“不……”吕欣欣抿抿嘴,感觉身后的小男孩似乎抓住了她的裙子。她深深呼吸后,用坚定的眼神与语气道:“我认为在还没确定事实之前,搜小朋友的书包是一件不好的事。”
那女老师显得有些恼羞成怒,冷声道:“你不过是个实习老师,我怎么教学生还要你来管?我告诉你,这个学生是惯犯,他几乎每学期都会偷窃,是个问题学生!”
“我认为没有证据,就不应该任意翻搜孩子的东西。”她坚持地重复一次。
女老师气极道:“你真的是搞不清楚状况!”
“可是--”吕欣欣还想说些什么,裙摆却被扯了一下。
“老师……”
她低头,只见小男孩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最新款的自动铅笔盒。
“对不起,”小男孩道。
一时之间,展现在眼前的现实令吕欣欣脑袋一片空白,完全说不出话。
之后,小男孩的母亲来到学校,女老师和她交谈一阵子。她们说了些什么,吕欣欣不知道。然后小男孩被接回家,临走前频频回头望她。
女老师当众不客气地对她嘲讽了一句:“你该不会以为自己是什么伟大的正义使者吧!”
她难堪不已,却只能默默承受。下午的课,还有辅导老师的交代,她都没什么印象;到了放学时间,她仍是茫然地拿起东西就往外走。
今天晚餐要吃什么?要问堂姊吗?对了,堂姊因为要调职,所以最近都在公司加班处理相关事务,也许又要很晚回来了。那么,没有人能听她说话……
怔怔地抬起眸……为什么会看见高岁见和门口警卫在聊天?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但是对方真的抬起手朝她挥了一下。
由于已经照过几面次,警卫像是认定他们是朋友,所以微笑地看了看她作确认,并没有阻止高岁见进入校园。
高岁见走近她,戏谑地笑称道:“导护老师,放学了?”
她睁大眼睛望着他,一脸惊慌。她已经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在他那儿了,为什么他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呢?
“你、你怎么……”
一开口,她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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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点了?”
学校附近的小公园里,两人并肩坐在一点都不舒适的公园椅上。
吕欣欣双手捧着高岁见刚刚去贩卖机买来的罐装奶茶,眼镜放在膝上,低声道:“嗯,谢谢你。”
“还有什么想说的?”他没有刻意看她,只是望向远处。
“……我只是做我觉得正确的事,那位老师说我是正义使者,也许我心里真的是想当个具有正义感的人也说不定,用自认为正确的方式来建立自信,我也不晓得那是不是真的正确了……”她语无伦次地说着。
高岁见忍不住转回脸来,打断道:“你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
她吸吸鼻子,脸颊上还有泪痕。
“那个学生呢?”他问。
吕欣欣一顿,垂下眼眸,带着轻微的鼻音说道:
“知道他真的偷东西……我感到很难过。”泪水又不受控制地泛出,她低着头,把折好的面纸压在自己眼睛上面。
“但是他道歉了,所以他以后会变成乖孩子的。”高岁见毫无根据地发言。
吕欣欣脸垂得更低,哽咽得说不出话。
他皱眉道:“一个人从小到大难免都会做几件坏事,华盛顿也砍倒樱桃树过,难不成你以为每个人都要去看逆流的鱼?”
她明明在伤心,但他没耐性的安慰却令她发笑。那些课本里面的东西,亏得文科差劲的他还能拿来应用。
“嗯,我知道。”又想哭又要笑,放下无法再吸更多水的面纸,她的表情有些转换不过来。
他望着她一会儿,伸出手替她抹掉眼睫上残留的泪珠,低声说:“不要再哭了,你的眼睛好红。”
“啊……”她惊颤了下,不自觉地往后,随即察觉自己闪避的动作太明显,赶忙道歉:“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么丢脸的情况,”
他莫名地叹口气,道:“说的也是,真是一副脆弱又毫无防备的模样。不过,哭给我看总比你去哭给别人看好。”
那是什么意思?她迷惘地望着他,刚好四目相对,所以她又心惊地撇开视线,只能以发问转移注意--
“你、你今天来有什么事?呃,或许你不是来找我。”她脸红的补充。
他一手撑在椅背上支颐,侧身望住她。
连皮肤都变得炽热起来,被他看得连手脚都不知要如何摆,吕欣欣总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似的。
“你每次都问我什么事……我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他低沉道。
她面露困惑,不觉反问出口:“你没事找我要做什么呢?”
闻言,他沉下脸,看起来不大高兴。
略带烦躁地耙了下头发,他闭了闭眼,随即开口道:
“我没事找你做什么?真是好问题。我现在每天都在实验室面对那些昂贵却欠揍的仪器,数据不仅没有照正常程序跑,就算跑出来,也不是预期的曲线,我还要重新设定、不停重做,直到满意为止。明明忙得耍死,学弟又笨得让我想杀人,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咦?”虽然不明白他在讲什么,不过绝对是在生气吧。吕欣欣至少还知道这点。“你很忙吗?”她问。
“很忙。”他淡淡地说,眼睛还是盯着她。
“那……”实在想不出什么话能讲,她本来就很不擅长应对嘛。望见自己手里的奶茶,她无计可施地道:“你要喝饮料吗?”她可以去投一罐给他。
“不要,”丝毫不给面子,
“那我--”
“你坐着别动。”他拉住她的手,教她正面朝向他。
朦胧的路灯底下,他凝望她的专注目光比月色还惑人,让她心脏狂跳,难以呼吸。吕欣欣只能微弱道:“现在太晚了,我想先回家。”
他先是停顿住,跟着眯起眼说道:“你把我利用完,就立刻想走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