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Yes!”她眼睛发亮,“我就说嘛。之前妈妈还笑我,说我取名字都不用心,乱取一通。”看了看怀中可爱的小动物,她忍不住又漾开大大的笑容。“其实你的名字真的很好听,对不对啊?小燕燕。”
凌非尘出神地看着乔可恬天真地跟一只野鸟对话。
“你不像个坏人,叔叔。”她忽然抬起头,很认真地打量他,“之前那个莫阿姨也被好多人骂得好惨。可是我跟莫阿姨玩过生存游戏,她很和气啊,看起来是个好人。”
语涵跟她玩生存游戏?凌非尘瞪大眼。那个尖酸刻薄的语涵?
“你看起来也像好人。”乔可恬继续说,“不但让我这个‘不速之客’进来,还请我喝可乐。”她顿了顿,望向他的眼眸灿亮,“我这个成语没用错吧?”
成语?他愣了愣,她是指“不速之客”吧?他点头。
“Yes!”乔可恬看来很乐,双手举高怀中的燕行鸟,啵了它柔顺的羽毛一记。“我又用对了成语,很厉害吧?小燕燕。”她得意地说。
凌非尘愕然望她。
她眸光一转,看出他的惊讶,忽地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淡淡刷红。“你别笑我哦,叔叔。因为我来台湾读书才两年,国语还不是很好,所以才……”她吐了吐舌。
他深思地看她,“你回来台湾才两年?”
“嗯。我从小在加拿大长大的,跟外婆、舅舅、舅妈他们一起住。”
“那你爸爸呢?”他试探。
“他在我出生后不久就过世了。”乔可恬坦然回答,对失去父亲这件事显然并无太大遗憾。“我从来没见过他。”
倒是凌非尘,反应比她还激动。“你从没见过他?”
“对啊!”
他倒抽一口气。“那照片呢?”他急急追问,“你见过你爸的照片吗?”
乔可恬摇头,“妈妈说她搬家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
骗人!凌非尘眼色一沉,直觉这是借口。
她真的结过婚吗?真的有那个男人存在吗?该不会……一个令他心惊的想法忽地闪过他脑海。他震惊地瞪着坐在他面前,长相清甜的女孩。
这孩子该不会是……
“你今年几岁?”他粗声问。
“我十二岁了。不过只念小学五年级,因为我语言程度还赶不上其它同学,所以……”
接下来她还说了些什么,凌非尘完全没听清。他飞快地转动着脑子,思索着“十二”这个数字所代表的意义。
他是十三年前离开小镇的,而这孩子今年十二岁……
“叔叔,你在想什么?”她清脆的嗓音拂过他耳畔。
他听见了,却无法让声音化成具体的话语。他心跳狂乱,紧绷的体肤缓缓泌出一层冷汗。
“叔叔?”乔可恬蹙眉望着他,还想努力唤回他心神时,口袋里忽然传来手机铃响,她接起手机。“喂,是妈妈啊……什么?你又迷路了?”她拉高声嗓。
这惊愕的问话总算拉回凌非尘迷惘的思绪,他定定神,瞥向一脸无奈的乔可恬。
“你在哪里?市立图书馆附近吗?你听着,你往右边看,有没看到一家麦当劳?你往麦当劳的方向走……”乔可恬以电话指挥胡涂的母亲,过了几分钟,她再三确定乔羽睫确实掌握了方向,才切断电话。
“真不好意思。”她朝凌非尘吐了吐舌头,“我妈是个大路痴,每次她一个人出门几乎都会迷路。”
他知道。对她的缺乏方向感他很清楚。他只是没想到,经过十三年,她从一名少女成为少妇,还有了个女儿,这小缺点依然不改。
她真的能顺利回到绿园镇吗?
“你妈妈现在在哪里?”
“她在市区。她说要去书店看看最近有什么新书。你大概不知道吧,我妈妈开了间私人图书馆哦,她是图书馆馆长。”对母亲这份工作,乔可恬显然与有荣焉,瞧她笑得多灿烂!
这对母女彼此深爱对方。领悟这一点后,凌非尘胸腔忽地涨满某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我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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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雨了。
望着眼前密密如针织的雨幕,乔羽睫略感无奈。为什么每当她没带伞的时候,天公总要如此作弄她呢?
而且这场雨还不小,哗啦啦从天空直落,气势惊人。就算只是走一小段,到街道上拦辆出租车,恐怕也得淋成落汤鸡。
该耐着性子等雨小一点吗?可是时间已经颇晚了,放恬恬一个人在家她实在不放心。
就认命淋雨吧!她心一横,双手抱头,不顾一切奔入风雨中,骤雨毫不留情,很快便浸透她身上衣衫,冷意直逼体肤。
她勉力在雨雾里睁开眼,抬手招车。
一辆白色跑车迅速且优雅地滑过来,姿态如豹。车子在她面前停下,车门打开,探出一张性格脸孔。“快进来!”
是凌非尘。怎么又是他?她发怔,好片刻只是僵在原地。
“快进来啊!”他催促她。
她犹豫不决。
“羽睫!”他厉声唤。
她终于弯腰,坐进车里。
“为什么不快点进来?”他斥她,“想感冒吗?”
她不答话,看都不看他一眼,双手搁在膝上,正襟危坐。
他瞥了一眼她冷凝的侧面,心一扯,找出一条运动汗巾掷向她,“快擦一擦!”他粗鲁地命令。
她接过汗巾,默下作声地擦了擦脸,然后侧下头,扭拧湿透的发。
他打开暖气,调整温度,暖风袭向她,她一时难以适应温差,细声打了个喷嚏。
“看吧,果然感冒了。”
“只是对这热风有点过敏而已。”她不承认,淡淡反驳。
听出她语气的冷淡,他胸口又是一揪。
他不再说话,发动引擎,默默开车。气氛静寂,唯闻雨刷规律工作的声响。
略略拭干秀发后,乔羽睫又稍微拂了拂沾染上身的雨气,待仪容整理得差不多后,她停下动作,安静地坐着,双手却忍不住紧紧绞扭着汗巾。
心跳有些乱,呼吸有点急。她咬了咬牙,懊恼自己的反应。前几天她才为自己能对他无动于衷感到骄傲,可今日,她已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她扪心自问:乔羽睫,你真的打算让他一句话就颠覆你多年来平静的生活吗?
只因为她终于明白了他当年的所作所为,并非一个血气方刚少年意外闯的祸,是恶意策划的阴谋,她就必须为此动摇吗?
一桩发生在十三年前的丑闻,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现在去追究,还有何意义?
她拒绝再去介意!
“真巧啊!”下定决心后,乔羽睫深吸口气,友善地开口,“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你。”
凌非尘瞥她一眼,有些意外她的主动开口,沉默了会儿,才低声道:“不是巧,我是特地来接你的。”
她一愣。
“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恬恬刚好在我那里。”他解释,“她说你又在市区迷路了,所以我才过来。”
乔羽睫直直瞪他,“恬恬到你家干嘛?”
“礼貌性的拜访吧!”
“你没对她说什么吧?”她追问,嗓音尖锐。
控诉般的语调让他沉下脸,嘴角扬起习惯性的嘲讽。
“我能对她说什么?难道你要我告诉她,她妈妈以前跟我有一段情?我们甚至还上过床……”
“凌非尘!”她厉喝。
他拧眉。第一次听她如此严厉地喊他。
她仿佛也被自己的激动吓了一跳,刷白了脸,好半晌才找回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