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慕云现在只想脱身,想了一会儿,终于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从皮包中拿出纸笔,抄了个电话号码给他。
“可以了吧?”她瞪了他一眼,恨恨地说。
“受骗一次,人道我痴,连着受骗两次,那可就真是愚不可及了。”应天碧扬了扬手上纸片,脸上似笑非笑。“我又怎么知道这电话是真是假?”
江慕云气极。“不相信就算了!电话还我。”
应天碧可不答应了,将纸片收入上衣口袋,一本正经地说:“朋友相交,贵在意诚,我就姑且再相信你一次。”
江慕云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应天碧恋恋不舍,情不自禁跟在她后头。“你是在这里工作,还是来这里找人的?”
“关你什么事!”
“我这里朋友多、人面广,如果是想找人,说不定我帮得上忙喔!”
“不用了,这个地方我几乎天天都过来,比你还熟。”江慕云加快脚步。
“原来你住这附近啊!”应天碧大喜,也跟着加快脚步。“真巧,我也在新竹租房子住,改天你来我家,我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收藏品。”
江慕云轻叹一声,停步伫足。“你来这里,肯定有事要忙,不用一直耗在这里陪我说话聊天了。”
“我是无事闲人,有什么好忙的?”应天碧装傻,笑嘻嘻地说:“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只要人对了,我的心就闲了。你要是不忙,附近有家餐厅的下午茶挺不错的,一道过去坐下聊聊如何?”
江慕云好生无奈,看了他身后一眼。“你不忙,别人可闲不下来……那人已经挥手招呼了你两、三次,你却老不理人家,这也不是办法吧?”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应天碧一愣,回首一瞧,就见到端木直板着脸站在他的车旁,他苦笑摇头,低声说:“给这人逮到,就是想闲也闲不下来了。改天咱们约个时间见面,我请你吃饭。”
江慕云不置可否,又看了端木直一眼,好奇问道:“他是谁啊?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
“你觉得这家伙长得好看?”应天碧这可紧张了,就怕意中人心有别属。
“太漂亮了,一定很花心,我不喜欢。”江慕云随口回答,压根儿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情。“对了,他是不是你老板啊?我看你好象很怕他说。”
应天碧松了一口气,又开始开起玩笑。“我见了他,就像老鼠见了猫……嘿,这家伙古板得很,稍不顺他的心,教训起我来比教训儿子还厉害,我当然会怕他喽!”
江慕云听他说得可怜兮兮的,不禁有些同情。“既然如此,你还是赶快过去吧!万一惹你老板生气,说不定连工作都会丢了呢!”
“那下次请你吃饭,你来不来?”
“好啦!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没完没了啊?”江慕云急了,轻轻推了他一下。
应天碧一步三回头,有如即将海外万里之行,情人执手泪眼相别一般,延延挨挨,好不容易才走到端木直身边。
“我今天可真是开了眼界!嘻皮笑脸、死缠烂打,外加恐吓威胁……你这种行径,比无赖还无赖,简直辜负了当年情场第一浪子的美名了。”端木直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那个女孩就是江慕云?”
“看来你已经来很久了。”应天碧点了点头,无所谓一笑,悠悠地说:“我喜欢谁,我就放手去追,不达目的绝不甘休,正所谓‘是真名士自风流’也,在你这种道学先生眼中看来,自然觉得碍眼了。嘿,可怜有人爱在心里口难开,偏偏还要扮斯文、装潇洒,板着君子脸孔等人家女孩先开口……哈哈哈,有趣,真是有趣极了。”
端木直闻言,满脸胀得通红,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我、我照顾晓倩,是因为她爸妈死得早,孤苦伶仃的,可没别的意思,你要敢在地面前瞎说,我非宰了你不可!”
“原来是我会错意了?!唉,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人家小秘书昨天还红着脸问我,你的生日是哪一天,她要亲手织一件毛衣给你呢!”
端木直脸现喜色。“真、真的?”
“反正你又不在乎,问那么多做什么?”应天碧大笑,故意卖起关子来。
端木直气结,想也不想拳头就挥了出去,却突然在半空中定住,脸现诧异之色。
应天碧拍掉他的拳头,笑嘻嘻地说:“怎么?见了鬼不成?”
端木直看了他一眼,面露同情之色。“你自己看吧!”
应天碧好奇心起,顺着他所看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不远处的凤凰树下,小云和一个男人执手相对,坐在一起喁喁私语,状甚亲昵。
他从来没看过小云笑得这么开心,眼睛在笑、嘴巴在笑、鼻子在笑,仿佛连头发也在笑,笑靥是既娇且媚,既温柔又深情,当真是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
应天碧脸色惨白,整个人犹似坠入万丈深渊。那个男人他也认得,正是“颖东食品”的行销专员吴清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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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未定,人初静,阳光自叶隙间点点洒落。凤凰树下一对璧人,静静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江慕云将一个寿司喂到他口中,满脸都是温柔笑意。“事情忙完了?”她知道他爱吃寿司,一大早就起来准备,见他吃得快意,她比什么都要开心。
“嗯。”吴清波点了点头,黝黑的脸庞隐隐透出一丝笑容。“机会随时都在,就看有没有本事把握……嘿,老板有识人之明,我也不是庸才;和‘翰宇生技’的合作案若谈定,功劳簿上肯定少不了我一笔。”
“你本来就很了不起啊!”江慕云又喂了一个寿司到他口中,柔声说:“为了这次的演示文稿,你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这几天更是不眠下休地做沙盘推演,表现得好,那是理所当然,我一点都不讶异的。”
“你喔,倒是比我还信心满满。”吴清波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鼻子,淡淡地说:“事情可没你想象得那么简单。小组里头的几位‘老前辈’过于大意,以为这次的演示文稿还是会照原定计划在星期三举行,只有我料定应佾云今天出席,绝不会只是单纯来捧个人场,果不其然,他临时提出参观实验室的要求……机会一闪即逝,他们却白白错过,明天要是知道这件事,非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不可,哈哈哈。”
“这人也真是刁钻,猝不及防,教人怎么准备嘛!”江慕云有些不以为然。
“话可不能这么说。一切照规矩来,大家按部就班、行礼如仪,看到的只能是浮面表象;唯有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家公司有没有扎实根底才骗不了人。”
吴清波又塞了两个寿司、三个汤包,这才接着继续说:“应佾云既无父荫、又无官势,三十岁不到就能一跃为商场上的风云人物,人人敬之畏之,他的能力手段本来就不容小觑;这几位‘老前辈’脑筋转不过来,以为年纪代表经验,倚老卖老,吃亏了可也怨不得别人。对了,说到应佾云,你怎么会认识这个‘翰宇生技’的头号人物?”
“应佾云?我不认识他啊!”江慕云一愣,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看到了应天碧两人,不禁失笑道:“原来这人就是应佾云啊!他是我朋友的老板,我可不认识他……嘻,这人长得比女孩子还漂亮,没想到手段这么厉害,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难怪那呆子这么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