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很好吗?”至少对柯南来说,行政简直是杂工。
“问题是,我上头跳槽的主管,可以在新公司做得有声有色,坚持不跳槽的我在原公司里却愈做愈糟糕。”原本繁重的行政工作一卸除,时间霍然多出一大堆,没事干,活像废人。“我不知道自己的忠诚到底有什么用,自己的理念又有什么用。和郎格非比起来,我一点用也没有。”
“来,尽量用。”方斯华温柔递上面纸盒。
“就算这样,郎格非还是很喜欢你啊。”乐乐撑脸噘嘴。“而且他的差别待遇好明显。他对我们都是用眼角和鼻孔来讲话,对你却笑嘻嘻的,好黏好腻。”
“他是在跟我恶作剧……”擤!
“他也只跟你恶作剧。”柯南的冷哼令她一愣。
“太臭屁了。”乐乐不喜欢。“他傲到甚至完全不在乎别人的感受,连跟人社交一下的力气也懒得浪费。老实讲,我很不爽他这个人,我是看在丽心的面子上才不跟他计较。”
她们是这样看他的?丽心急急申辩。
“可是郎格非他真的很有才华,从他每次帮忙我们做活动的成效就可以知道!”
“噢,是吗?”乐乐狰狞假笑。“我必须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你,凡是有他参与的活动,最后都会变成他的个人秀。跟他合作的人们不是被使唤得像个小奴才,就是被晾在一旁嗑便当,让他独挑大梁,展现他的能干。”
“团队精神太差。”方斯华打着掌上电玩摇头。
“所以丽心就是他和大家之间的缓冲。”柯南凉串。
“我?”怎么会?“子瑜才是他的缓冲。她不但和郎格非同一家公司出身,现在又是他的经纪人之类的……”
“你不要再把子瑜和他讲在一起。”柯南转而严厉,不复悠哉。“别人讲还无所谓,就是你不能讲。”
丽心给她凶到傻眼。
“子瑜已经够可怜了,请不要再剥夺她最后的尊严。”
“什么什么?”乐乐好兴奋。“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没有剥夺子瑜什么尊严……”她被骂得一头雾水。“我甚至还羡慕她可以那么亲近郎格非,那么了解他……”
“亲近个头,哪一次不是子瑜用她的热脸去贴大爷他的冷屁股?她都公然表态得那么明显,郎格非硬是不理不睬,连点面子也不给她。人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有必要做得这么绝吗?”
“喔……”乐乐拉警报。“原来柯南跟子瑜是一国的。”
丽心忍不住挺身护主。“郎格非没有那样,他对子瑜很客气,他们的默契也很好。郎格非甚至不用说,子瑜就了解--”
“他当然不用说,他根本什么都没说!”柯南憋了五千年的不爽终于爆炸。“每次都是子瑜在热心地唱独脚戏,一人分饰两角,自己问、自己替他答。你那个郎格非哪时应过一句?他连配合一下都懒,完全不管子瑜会不会难堪!”
她不懂。“子瑜为什么要这样?”她不是高高在上的都会精英吗?何苦自甘卑贱到这种地步?
“她就是笨,讲不听,我有什么办法?”柯南环胸重重靠入沙发。可恶……“小二,你这里有没有威士忌?!”
“启禀娘娘,敝店尚未进货。”烦请见谅。
“受不了……”这世上为什么有这么多笨女人?“丽心,算我拜托你,委屈一点,尽量避开子瑜,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你也尽量让她一点。给她占点小小优势也不会怎样吧?”
为什么说得好象丽心才是占优势的那一个?
“子瑜一直都很迷恋郎格非,甘愿跟他一起跳槽,甘愿跟他一起跑到教会来,甘愿为他打杂,甘愿为他放弃国外的工作跑回台湾做小妹,甘愿被他不理不睬也要亲近他。我听她讲这些的时候也差点吐血,可是我真的很同情她,这么努力地去喜欢一个摆明对她没感觉的男人。感情的事没有公平可言,你对郎格非花费的工夫,从哪一个方面来看都比不过子瑜。可是她赢了吗?”
丽心怔忡,第一次领悟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享受到多大的福分。
她羞愧地自觉差劲。为什么她老想着自己受到的委屈,却不去想想自己得到多少的特别待遇?为什么不花时间去好好珍惜?
她这下又很庆幸自己没有神经兮兮地跟郎格非问东问西。好奇怪,她又不是一个反反复覆、摆荡不定的人,可是掉进感情世界后,整个人就像洗衣机中的小衣衫,被激烈漩涡卷得团团转。
还好有朋友拉她一把,将湿漉狼狈的她拖出来晾干。
“嗯?丽心怎么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乐乐闲眨大眼。
“没事啦。”她不好意思地抿嘴微笑。“我去洗把脸,然后我们去唱KTV,好不好?”
大家有志一同地故作为难,纷纷拿乔,通常有点身分地位的人,都不太好请的哪。
“现在?”
“月底耶。”
“我请客。”
“哎,好吧。”一票恶霸大发感慨地任人伺候,勉强接受番邦进贡。
待小人儿欣喜地去洗手间整理仪容,大伙才沉下脸色。
“柯南。”乐乐冷道。“你刚刚是不是有话没讲完?为什么叫丽心多让着子瑜一些?”
她没辙地吊眼吐息,吹动刘海。“因为我几次跟子瑜聊天,觉得她对丽心还是怀有恨意,只是隐藏得很高明。必须要给她时间和关怀,去化解这份情绪。她不像丽心,可以很坦率地接纳别人的建言,所以我只能暂且叫丽心避着她一点。”
“可是我不赞成你刚才给丽心的说法,那会让丽心对这份感情失去警觉。”
“她跟郎格非都已经这么笃定了,还有什么好警觉?”方斯华趴在椅背上闲串。
“子瑜那种执着,对男人的定力是很大的考验。郎格非虽然到目前为止防守得很凌厉,可是只要有一丝缝隙,就会一举被子瑜攻陷。”
“咦?你很了解男人嘛。”方斯华惊喜。“我还以为你会像你那袋言情小说一样,只用女人的想法去揣测男人,把男人想得个个活像宝冢小生。没想到你对男人的领悟倒挺现实的。”
“好哇,原来我的书被扣押在你那里?!”乐乐暴怒。“给我还来!”
“不在这边。”
“那你放在哪边?”
“我家厕所。”
她要扒了遣只畜牲的皮!
大伙叽哇乱叫,厮杀成一团,完全忘了来牙医诊所的目的是干嘛。而后飙歌的飙歌,扒粮的扒粮,哈拉的哈拉,日子就在打打闹闹问,平淡而去。
直到半年后的一则消息,平地响起巨雷。
全球最大新闻摄影奖项:密苏里年度新闻摄影大赛(Annual Pictures of the Year Con test),年度专题报导摄影首奖,由华人郎格非荣获。他同时送审的三组摄影作品,分别获得杂志类报导首奖及佳作。
令丽心震惊的不是他的荣耀,也不是报纸和新闻中处处与他如影随形、共享喜悦的子瑜,而是他对这些荣耀的感言--
将造一切献给我亲爱的孩子。
第十章
报纸上的子瑜,在他身旁笑得好满足、好艳丽,也比以往略微丰腴。
她改变了发型。之前的浪漫大鬈发,如今被绾在脑后,化为雍容华贵的小髻,展现更成熟贤淑的气韵,又不失干练。
郎格非的得奖作品,随着报纸新闻稿刊出一二。虽然报纸印刷不如相片,影像中黑与白的魄力依旧咄咄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