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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差点笑翻。“你这是在背三民主义啊?”永志不忘。

  “因为凯哥那时有说,他心目中的对象就在我们这票高中生里。但是他话又只说到这里,没讲那个对象是谁。”

  “你以为是指你?”小小鄙视。

  “刚开始每个人都这么想,毕竟他又高又帅,又风趣又体贴,又好有学问好有人缘,可是我知道他说的对象不是我。”

  “为什么?”

  “我是短头发的,而凯哥喜欢的是长头发的。”

  他这下可坐起了身子,对这嘀嘀咕咕的荒谬逻辑大感好奇。“你去留长发不就得了。”

  小脑袋背着他摇摇摇。“我不想为了让人喜欢上我,就特地留长发。而希望对方连短头发的我都喜欢,不需要我扭曲自己去讨好他。”

  “有病。”

  “要你管……”她沮丧地将脸沉在双膝中,不想看身旁那张讥诮的面孔。

  难得她鼓起勇气敞开来跟他谈,结果她底牌全掀完了,除了他的冷噱,没得到他的开诚布公,只得到他自身后伸来再度抹乱她头发的巨掌。

  干嘛笑得这么乐?她是在讲真心话,又不是在讲笑话。

  他到底对她是什么看法?他们之间可不可能?

  “喂。”

  “干嘛?”打电话啊,喂喂喂。

  她紧张得只敢瞪他的性感下颚,不敢看他的双眼。“你……比较喜欢长头发的女生,还是短头发的女生?”

  他邪邪挑眉,睨得她冷汗涔涔。这样问会不会太明颢了?还是他没听懂她的暗示?

  “喜欢的女生啊。”嗯……

  他郑重深思的神情,让她也惶惶郑重起来,跪坐静待。

  喜欢长发的,还是短发的?

  他倏地调眼对视,慑得她心神一震,芳心大乱。

  “我喜欢长腿的,而且线条要漂亮。”

  她怔怔呆住,一时转不过来。

  “再来就是胸部,不要太夸张,但是形状要美。最好坚挺有弹性一点,揉起来比较实在。我不太喜欢洗衣板型的太平公主,感觉我好象是在跟男人上床,但是如果对方长得很漂亮就不要紧,可以转移目标。再来就是臀部,一定要浑圆翘挺,严禁会摸到骨头的那一种──”

  “谁在跟你讲这个!”羞爆娇娃。

  “不是在讲喜欢哪种女人吗?”他一脸无辜。

  “我又没问你那些──”

  “那你想问什么?”

  气死她也。明明是她在问问题,为什么他反倒问得比她还尖锐?

  真想抓起镰刀把他也给锄了。

  “不跟你说了。”自讨没趣。“剩下的草坪你去负责,弄完记得把镰刀收好。”

  走人!

  “我跟你的凯哥,一样是双鱼座的。”

  那又怎样,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哼!

  她等走到了草坪尽头,要踏上砖路时才愕然听懂,猝然回身。

  “你也在这个月生日?”

  “是啊。”他安然起身,拍拍身后草屑,笑得洒脱。“只是没人甩我,日子就这样过了。”

  已经过了?她突然大起愧疚,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

  “对不起,我一直都不知道你的生日……”

  “不要紧。”他谅解地点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他的笑容看起来,好象有种淡淡的哀伤……

  “都没有人帮你庆生吗?”

  “搞那种劳民伤财的噱头做什么。”呿。

  小脸失落地垮着,最后还是殷殷抬起。“你有想要什么礼物、或是帮你补办庆生会吗?”

  “拜托不要。”他受不了地哀叫。“别弄到一大群人借机造势玩乐,最后不但要我善后,还得为一堆我根本不想要的礼物道谢。”名为寿星,实为奴才。

  “那……”她就不知该怎么办了。

  “到我家来,和我妹三个人一起来顿和好餐叙吧。”

  和好餐叙?

  “顺便把儿童剧的布景及道具部分讨论一下。能做的就趁早做,不要又拖到最后关头,一大堆细节都撞在一起,搞得手忙脚乱。”

  她欣然吮着下唇,尽量不让喜悦外露。“好啊。”

  他草草定了个日子,就被其它人叫去帮忙别的事。

  她喜欢他的借口,让她没那么尴尬,又让他俩碰头得好自然。原来,他们之间是有某种默契存在的。

  接连几天,台北市倾盆大雨,寒流过境,搞得暖暖春日变得凄凉无比,阴惨沉郁,她的心情却是晴朗的好天气。原本挫折的工作进度,变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原本沉重的行政事务,也变得格外得心应手。一样是从早忙到晚,她却常有哼哼唱唱的兴致,甚至开开心心地为疲惫的同事们打气。

  为复印机更换炭粉匣,是多么快乐的事。计算机当机,是多么惊奇的事。热水澡洗到一半变冷水,是多么有趣的事。房东跟她的外甥破口大吵,是多么温馨的事。

  这世界真是太美好,美好到真不知还要天堂来干嘛。

  双鱼座啊……要送什么礼物才好?

  他跟凯哥完全是不同典型的人,方斯华之前推荐送凯哥的礼物也不见得适合他。他太奔放、太粗旷,完全不是居家型的男人,光看他那台XX8积架跑车和别克Rendezous休旅车,就知道他的玩性有多狂。

  这么活跃的双鱼,世上还有哪个角落他还没游过?

  她几乎用尽比构思企划更多的脑筋,耗费比推动项目更多的心力,无所不用其极地为他搜寻一个惊奇。

  不知道他打开礼物时,会是什么表情。嘻!

  她满心期待地按着约定时间,六点整来到郎家的老房子。可是想也知道,郎家这对骄宠的兄妹,绝不是什么勤奋谦卑的角色,被他们拖拖拉拉、摆摆派头,早是意料中的事。约好晚上六点来访吃晚餐,搞不好兄妹俩此时还正在超市争执哪块雪花牛肉口感较好。

  幸好她先前有在便利商店买个饭团垫胃……哎。

  小人儿在老宅的小门前等呀等,只差没抱着大礼物蹲到地上──那姿势太丑怪了,她做不来。拜托,他说的晚餐,该不会是凌晨六点的晚餐吧?

  早知道会等这么久,她就不穿高跟鞋来了。脚好痛……

  她闲着没事干,只好打手机到处找人胡串。勉强哈拉一堆无关紧要的话题,才假作不经意地问一下──

  你有没有郎格非的手机号码?

  雁非她没开机,所以我也找不到她。

  他之前有没有跟你联络,

  喔,没事,只是想到随便问问。

  想跟他商量有关复活节儿童剧大道具的制作事宜。

  教会那里还有没有人在?是不是有人还待在某间会议室或小教室里?

  她连打几通,黯然收线。

  不能再追问下去了。再打下去,未免做得太明显,好象她在查他的勤,追讨他欠她的什么债。她第N次地拨打她唯一拥有的相关电话,老宅内也第N次地忠实扬起隐约电话铃响。

  这样真的太差劲了。她失落得无力谴责,只想劝他们兄妹俩好好重温公民与道德。

  不管再怎么嚣张跋扈,对人基本的尊重还是要有。不是只有名人后裔的小孩才是人,寻常百姓的小孩也是人,没有差别。可是这样叫她在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被罚站在别人家门口,让她有种被人羞辱的感觉。

  也许他们是忘了,也许他们正在赶来的路上,但是这份“和好餐叙”的诚意,已然扫地。

  她颓然继续罚站在门檐下,抱着沉重的大礼物惩罚自己。

  她不应该用那么狭窄的心态去揣想他们兄妹俩,人家或许真的临时有什么要事,才赶不回来,她却满脑子只想着自己受创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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